夏玉絜跟洛淵清兩人磨磨唧唧膩歪了一會兒，這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回到家，夏玉絜哼著歌打開門，看見爸媽正一臉嚴肅地盯著他。
    房間內的氣壓達到了最低，他不由地縮了一下脖子，“爸，媽？”
    他脫了鞋，把衣服脫下來掛在玄關處，走近兩人，“幹嘛這麼看著我，怪瘮人的。”
    “把洛淵清叫過來。”黎月盯著他的臉好一會兒，突然別開臉，歎了一口氣。
    不知是不是錯覺，夏玉絜好像看到她眼裏好像有淚花。
    “叫他幹嘛啊。”他走到沙發坐下，裝作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水。
    “夏玉絜，你別跟我裝糊塗，你不叫我叫。”夏武傑說著，作勢就要拿起手機打電話。
    算了，遲早都要知道。
    夏玉絜想著，按住了他爸的手，“我叫。”
    ……
    洛淵清站在夏家門口，想了一堆的措詞，強製壓下內心的忐忑，按下了門鈴。
    來開門的是夏玉絜。
    兩人對視的那一瞬間，兩人頓時都呼吸一滯。
    “怎麼辦？”夏玉絜放低聲音問。
    “一會兒看情況吧。”洛淵清說。
    “來了就進來啊，幹嘛呢杵在門口！”黎月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少年，喊了一聲。
    兩人聽到聲音，一個激靈，麻溜地滾回屋裏了。
    剛坐定，夏武傑的最後一道菜也端了上來。
    這是夏玉絜記事以來，感覺最窒息的一頓晚飯了。
    一時之間，四個人誰都沒有先動筷子。
    沉默了半晌，還是洛淵清忍不住打破了這份寂靜。
    “叔叔阿姨。”他攥了攥拳頭，說：“我是真心喜歡夏玉絜的，從很早就開始喜歡了，我知道，你們可能一時之間不能接受。”
    頓了頓，他繼續道：“但夏玉絜也喜歡我，我們兩情相悅，你們肯定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幸福吧？總不能看著他以後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孩，也肯定不希望他因此耽誤了一個女孩的一生，所以還請叔叔阿姨能夠成全。”
    夏玉絜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兒了，他拿起筷子，試圖用吃動西來掩飾自己的緊張。
    洛淵清說完，靜靜等著被兩個大人來一頓思想教育。
    果不其然，夏武傑對著洛淵清的腦門就是一巴掌，“混賬東西！”
    “啪嗒”！
    夏玉絜剛拿起的筷子掉了下來，“爸！我們……”
    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夏武傑又開了口，“都在一起了，還叫叔叔阿姨，咋滴，這麼沒誠意啊！”
    夏玉絜和洛淵清四目相對，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顯然是被這一幕給搞懵了。
    洛淵清思考了半晌，試探性地開口：“那……夏爸爸，夏媽媽？”
    “唉～”黎月拖著調調應了一聲，“這才對嘛。”
    她三兩下走到洛淵清身旁，臉上難掩喜意，“清小寶，哎呦，我這是多了一個兒子啊。”她朝著飯菜努努嘴，“快，多吃點，你爸說今晚不回來，讓你在我家吃。”
    “對對對，你爸微信給我說的。”夏武傑在旁邊附和著黎月的話語，“快吃，全是你倆愛吃的。”
    腦袋空了許久的夏玉絜像是突然連上了網，一下子反應過來，“爸媽，你倆有病啊！”
    “我都快嚇死了你們知不知道！”他驚魂未定的說。
    黎月白了他一眼，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優雅地喝了一口水說：“打住，我和我老公從頭到尾可沒說過一句不同意的話，全是你倆靠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自己腦補的。”
    夏武傑拿起筷子，“不管我們的事。”
    夏玉絜洛淵清：你們是大人，你們有理。
    把話攤開說了之後，一頓飯又吃的其樂融融，和從前無數次一樣。
    唯一有變化的就是，他們的關係變了，可以說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清小寶，這事兒你爸知道不？”夏武傑咽下口中的米飯問。
    聽到這話，夏玉絜也豎起了耳朵。
    “知道，第一天就知道了。”洛淵清看了夏玉絜一眼，遞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而且我爸本來就知道我喜歡夏玉絜，得知我倆確定關係後，比我還高興。”
    夏玉絜頓時鬆了一口氣。
    吃完飯，送走洛淵清。
    夏玉絜悠哉悠哉地回到家，嘴角還掛著笑。
    剛打開房門，黎月和夏武傑坐在沙發上，燈光照在倆人臉上，有些發白。
    餐桌上的碗筷還沒有收拾。
    要是換作以往，夏武傑都是在吃完飯後緊跟著收拾的，今天怎麼……
    夏玉絜忽然感覺有些窒息，但也沒有多說，自顧自走到餐桌前開始收拾。
    “夏玉絜。”黎月的聲音很輕，像是湖水被微風輕拂過，蕩起的波。
    本來是很溫柔的聲音，可夏玉絜還是聽到了她情緒的不對，好像臨近了崩潰的邊緣，他收碗筷的動作一頓，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你知道的，我跟你爸一直以來都很尊重你的想法，你的決定我們從來都不會幹涉，更不會阻止，但是你為啥要瞞著我們啊……”
    說到後麵，黎月竟開始低聲啜泣，雙手捂著臉，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夏玉絜有些手足無措，他以為媽媽生氣了，趕忙走過去，小聲道歉：“我知道我不該瞞著你，但你們知道的也不算晚啊，媽，你們不是已經同意了，而且剛才不是挺高興的嗎。”
    黎月這會兒已經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了，她靠著夏武傑的肩膀，一言不發。
    “爸？”夏玉絜又將目光轉向父親，“你說句話啊。”
    夏武傑偏頭，直到眼眶中的淚水重新收回去後，他才回過頭，“玉小寶，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我跟你媽說的是什麼事兒嗎？”
    倏地，夏玉絜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轉身上了樓。
    枕頭底下的信封不見了。
    他以為自己記錯了位置，翻遍了房間，都不見蹤影。
    寫給爸媽的信不見了，那是他昨天晚上寫的遺書，今早起的急，忘了收拾。
    下樓時，媽媽已經停止了哭泣，也恢複了平常的狀態，唯有那雙紅腫的眼睛能夠證明她剛才確實哭過。
    她拉過夏玉絜的手，讓他坐在自己和夏武傑之間。
    “你說你不想化療，你想走的體麵，難不成爸爸媽媽會為了讓你多陪我們幾天，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嗎？”黎月撥開夏玉絜額前的碎發，眼裏盡是愧意。
    “我……我怕你們擔心。”
    “你不告訴我們，我們才會愧疚一輩子。”黎月說，“你最起碼要告訴我們，讓我能在最……能陪陪你啊。要不是我想著洗一下床單，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對不起。”夏玉絜低著頭，強忍著淚水。
    夏武傑長歎一口氣，說：“看清小寶剛才的表現，他應該不知道吧。”
    夏玉絜點點頭，“我沒有告訴他。”
    “那你難道就不打算告訴他了嗎？”
    “爸媽，別告訴他，求你們。”夏玉絜擦去眼角的淚水，“他好不容易等到了我，我不想在他最開心的時候讓他崩潰，更不想在他高考前成為他的絆腳石。”
    他拉過倆人的手，“爸媽，不要哭，最起碼在我走之前不要哭，好嗎？”
    “好。”
    ……
    房間內燈火通明，空調開著，隔絕了冬夜裏的寒氣。
    洛淵清坐在書桌前寫著卷子。
    直到他聽到樓下開門的聲音，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洛言文聽到樓上的動靜，打開客廳的燈，問：“小清，還沒睡呢。”
    “嗯。”洛淵清走下來，接過洛言文手中的文件夾，“吃了嗎？”
    “吃了，同事點的外賣。”
    “那行，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我先上去了。”
    “好，我看完這個案子就睡。”
    洛淵清抬腳上了樓，進房間之前又回過頭來，叫了一聲：“爸。”
    “怎麼了。”洛言文抬頭看上來，等待著他開口，卻見洛淵清搖搖頭，進房間了。
    床頭的風鈴靜靜掛著，洛淵清走過去，伸出食指和中指彈了一下，風鈴順著他的動作響了幾聲，似乎是在回應他。
    他盯著風鈴半晌，忽然喃喃道：“會有以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