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師，網上的新聞都是添油加醋，近期你先注意休息。”
    “對啊，秋哥，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我們相信你！”
    “作曲加油，出名後別忘了我們！”
    沈音秋看著公司和老板發來的視頻祝福，心裏有一絲暖意。
    加入公司五年，每年奔波於各場演唱會，隊員之間早已習慣互相鼓勵扶持。
    確定好曲目方案後，沈音秋開始把自己關在錄音棚裏，辦公桌上都是寫滿音符的稿紙。
    空氣中混合著舊紙張的木質香和電子設備微弱的金屬氣味。
    一旁的磁帶機正低聲播放那盒熟悉的磁帶，旋律安靜流淌。
    他在電子琴上反複試彈幾個和弦，確定主旋律後，迅速在譜紙上記錄下來。
    叩、叩叩——
    耳邊仿佛回響起小時候劉知夏輕輕敲打桌麵的節奏。
    接著他打開電腦編曲軟件，啟動鼓機設定節奏，加載貝斯音源編寫低音部分，再加入電子琴與吉他音軌。
    仔細調整每一樣音色，一個個音軌編配過去，直到整首歌的輪廓逐漸清晰。
    完成後，按下播放鍵。
    耳機內傳來悠揚的曲子。
    夜晚，劉知夏備好飯菜，在家裏等待沈音秋回家。
    桌上是兩菜一湯。
    為了這頓飯，劉知夏前數日反複練習，參照了幾本烹飪書籍，並向母親請教了做法。
    房間另一邊，在電腦桌上，放著一張歌詞：
    秋風拂過，漣漪掠起。
    帶走一頁，留下思念。
    筆尖劃過墨黑的夜，
    輕輕進入你的聲音。
    暑風和熙泛花香，
    秋日籬落明青黃①。
    金蜜福，生南國，
    係平安，夏遇秋。
    ……
    那晚，沈音秋起筆，筆落。
    客舟來遲佳景盡，但見碧樹愁春霜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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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無良媒體捏造新聞後，楊澄順勢而為，在獲得劉知夏同意後，籌劃了一場新書《秋遇夏》的簽售會。
    這是劉知夏第一次在讀者麵前公開露麵。
    過去不願公開，是因為擔心讀者無法接受身體有缺陷的自己。
    那天，商場門口排起長隊。
    每個人手裏都捧著書，等待簽售會開始。
    劉知夏戴著棒球帽，身穿墨綠與白色塊相間的襯衫，頸間圍著圍巾，從後台緩步走出。
    細心的人能看見他右耳佩戴的助聽器。
    台下響起一陣欣喜的騷動。
    “是橘子老師！”
    “天呐，是鄰家哥哥的感覺。”
    劉知夏禮貌地脫下帽子放在一旁。
    此刻，覺得自己仿佛正緩緩打開心門，擁抱這個世界的善惡。
    眼前是支持自己的讀者，身邊是關心自己的人。
    這些都成為他此刻勇氣的來源。
    坐在台上，等待讀者們上前。工作人員在一旁維持秩序。
    “橘子老師，我會永遠支持！”
    “別理那些亂寫的媒體！我們隻信橘子老師你本尊！”
    “希望老師別受影響，你的作品真的很溫暖。”
    “每次讀您的小說，都覺得被治愈了……”
    再繁瑣的簽名，也變得值得。
    曾經，他隻是悄悄推開一扇窗。而現在，他終於走出那道門。
    原來門外的世界，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
    那個充滿清脆聲音的世界，回來了。
    簽售會結束後，楊澄走上前幫忙收拾東西。
    “今天辛苦你了。”楊澄仍帶著舊日習慣。
    “你也辛苦了。”劉知夏自然地回應。
    楊澄一怔，下意識捂住嘴，滿眼不可置信：“你、你能聽見了？”
    “能聽見一點。”
    這些日子，沈音秋寫在歌詞結尾的那句話，一直在他心裏盤旋。
    他漸漸明白，過去更多是源於心理恐懼的自我封閉。
    當真正願意走出黑暗，世界的聲音便也一點點重新回到了生命裏。
    這是一場對過去無聲的告別，也是一次對未來嶄新的擁抱。
    手機裏收到蘇延元的短信。
    茶館內。
    藍牙音箱裏播放著《秋遇夏》的配樂，溫婉柔和的旋律與清雅的茶香交織，讓坐在其中的人心曠神怡。
    廂房內，蘇延元與劉知夏相對而坐。
    “好久不見，夏哥，今天簽售會怎麼樣，還習慣嗎？”蘇延元開口問道。
    “第一次……麵對讀者，還是有點緊張。”
    劉知夏一字一句，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我第一次演戲的時候也特別緊張。”蘇延元拈起一塊桂花糕，“總是出錯，好在大家都很包容，沒有責備我，反而一起想辦法解決。”
    劉知夏不由得想起初遇蘇延元那年。
    那時自己備戰高考，他們相識的時間雖短，卻在彼此心中留下回憶。
    如今，時隔十年再次相聚，真是感歎時光荏苒。
    “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喂校園裏的流浪貓，被幾個同學圍著要踢你。我一著急就找東西趕走他們，撿到帶刺的木棍都顧不上手疼就衝過去。”
    蘇延元回憶著當時的情景，嘴裏一個勁描述，配合一些肢體動作。
    這或許是演員的習慣。
    “今天我請你。”劉知夏忍俊不禁。
    在劉知夏心中，蘇延元一直是個重情重義的朋友。
    “這麼客氣幹什麼，我倒是要謝謝你。雖然隻相處了不到三個月，但那段時間我真的很開心。”蘇延元望向窗外，“我父母離異，跟著母親生活。她辛苦工作供我讀書，我也從沒讓她失望。”
    蘇延元喝了一口茶，茶香四溢，在整個房間飄蕩。
    “曾經，我也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後來我們的關係逐漸疏遠。從那時候開始，我愛上表演，開始讀透每部劇作的原著，深究每個角色背後的情感。畢業後我不停地在各個劇組跑龍套，最後終於被金耀影業看中簽約。”
    蘇延元從背包裏取出《秋遇夏》的小說，輕輕推到劉知夏麵前。
    “高中時偶然間看到你在寫小說。抱歉，我不小心看到一些內容，裏麵主人公和你很像。我想那段記憶應該是支撐你前行的執念。”
    蘇延元放下手裏的茶杯，看著劉知夏的雙眸，“你從那時候開始寫小說，應該是在等人吧。”
    劉知夏微微怔住，沒想到蘇延元竟能看透他的心事。
    “延元，你總能看透人心。怎麼樣，最近和他有什麼進展？”
    “你說他啊，算了算了，就是一木頭。”蘇延元立刻轉移話題，“對了，夏哥，能給我簽個名嗎？某種意義上……我算是你的第一個讀者。雖然是通過不太正當的途徑讀到的，抱歉抱歉。”
    劉知夏聽後不由笑出聲來。
    “笑什麼呀，別笑了別笑了。”
    “就當是我對你這次獲獎的獎勵。”
    劉知夏在書的扉頁上認真簽下名字，一筆，一劃，一圈。
    就像多年前，沈音秋在五線譜上畫的音符，一豎，一橫，一圈。
    我是你第一個歌迷。
    我是你第一個讀者。
    這些話語如同執念，在歲月中相互映照，溫暖著彼此前行的路。
    此時，兩人的手機屏幕同時亮起。
    對視一眼，蘇延元先笑了，說：“天快黑了，我們該回家了。”
    “正有此意。”
    推開茶館的門，晚風輕拂麵頰，門外兩人早已靜候多時。
    “走吧，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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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幾天，劉知夏在各平台發布了官方聲明，對近日的種種傳言一一作出了澄清：
    “衷心感謝大家前來參加《秋遇夏》簽售會，也感謝所有對我的身體狀況表達關心的朋友。
    關於傳言，在此鄭重澄清：
    1、蘇延元從未霸淩我；
    2、他是我的很好的合作夥伴。
    懇請大家停止傳播不實信息，並將關注回歸到我們的作品本身。
    敬請期待他的新劇，也請繼續關注我近期連載的小說。
    再次感謝各位的理解與支持！”
    寥寥數語將一場風波輕輕帶過。
    事情過去一個多月，沈音秋始終往返於家和錄音室之間，幾乎與外界隔絕。
    劉知夏沒有去打擾他，心裏很明白。
    沈音秋一旦投入創作，就需要絕對的安靜。
    他們的聊天界麵裏，隻有幾句簡單的問候，剩下的，全是空白般的等待。
    偶爾會點開那個沉寂的對話框，輸入一行字，又輕輕刪去。
    窗外的樹葉一片片凋零，年關的煙火氣卻漸漸濃了起來。

    作者閑話：

    注釋：①此句選自《清江道中橘園甚夥》宋·範成大。②現譯：現在，我學會了在果實青黃時及時采摘，也懂得在霜降來臨時，與曾經不完美的自己和解。
    作者有屁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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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