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孩子已經來過了。”
    店長望著眼前高大帥氣的人，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李欽沒作聲，目光落在桌上的相冊簿，指尖翻動紙頁的聲響輕而緩。
    “你怎麼確定，就是他們？”
    “看人看多了，骨子裏的東西一眼就認得。”店長拿起一張舊照片，聲音裏帶著回憶的溫潤，“那年，我差點就要關掉這間店，是那兩個孩子把我留住。他們是店裏的常客。”
    店長的話語頓了頓，像在聆聽某個遙遠的回音。
    “他們總是一起，兩人對望的時候，那眼神是假不了。”
    李欽的目光掠過店內陳列的一排排磁帶，五顏六色的封麵像是被時光浸泡過的糖果。
    玻璃窗上隱約映出他自己，或者說是蘇延元映在他眼中的影子。
    他醞釀片刻，輕聲問：“真的不打算回公司了？”
    店長眼角的紋路堆疊著暖意，打趣道：“喲，想我了？這問候方式可真夠別扭的。”
    “最近……公司遇上點棘手的事。”
    “公司都交給你了。”店長李建耀順手撥弄著新買的算盤，珠子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我相信你能解決。這算是對你的考驗。”
    “爸，我……”李欽的眉頭不易察覺地蹙起。
    “兒子，”李建耀打斷他，語氣變得沉靜而鄭重，“你有你自己的店鋪，這家音像店是我的根。店鋪的磚瓦我為你砌好了，而公司往後就交給你了。它是我創辦的，裏麵的人其實並不壞，隻是時間久了，總會有些需要縫補縫隙。”
    “嗯。”李欽沉默地點了下頭。他聽懂了父親的弦外之音。
    “記住，做人不能忘本。要記得那些在你來時路上，曾給予你前行的人。”李建耀看著兒子走向店門的背影，忽然抬高聲音，那語調帶著笑意又無比認真，“還有，對別人也溫柔點！別總板著一張臭臉，給誰看呐！！”
    李建耀笑得好似廟裏的彌勒佛，說出來的話卻最”狠”。
    李欽的腳步微頓，沒有回頭。
    但坐進車裏時，他的嘴角牽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引擎發動，車子徑直朝蘇延元的公寓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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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延元足不出戶的一天裏，客廳幾乎被零食包裝袋淹沒。
    他盤腿坐在沙發上，正沉迷遊戲戰局，絲毫沒察覺有人已悄然立於身後。
    “哎！哎！你這隊友怎麼回事！”他對著屏幕嚷嚷，“搶我經濟線！”
    “推塔啊——大哥！這是推塔遊戲！沉迷追殺殘血不如去玩射擊遊戲！”
    ……（此處省略五千字即興脫口秀）
    “啊——總算贏了！”
    他扔開手機，四腳朝天地伸了個懶腰，渾身骨頭都哢吧作響，後仰的腦袋無意看到身後的人。
    “嗚哇——！！”
    嚇得直接從沙發上滾了下來，手忙腳亂地撐起身子：“你、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李欽神色平靜，說：“上次送你回來，你在我車上睡著了。密碼是那時記下的。”
    “哪一次啊？”蘇延元使勁回想，記憶卻像斷片的磁帶，“不是，重點是你進來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李欽沒理會，視線緩緩掃過客廳，每掠過一處，眉頭就鎖緊一分。
    他最終伸出手，用力按在蘇延元肩膀上，驚得對方一哆嗦。
    “你是藝人，對吧？”
    “是……”
    “外表再光鮮，人設再完美，如果私底下是這樣……”他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哼，總有一天會暴露。”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嘛。”
    “現在，立刻，打掃衛生。”
    “哎——等清潔公司來就好了嘛……咦？！你怎麼自己動起手了？！”
    李欽已經脫下厚重的外套，利落地挽起袖子，拿起了掃帚。
    “看不下去，”他背對著蘇延元，聲音有點咬牙切齒，“忍不了一點。”
    “那就忍到十二點啊。”蘇延元聽成”忍不到一點”，望向時鍾現在才十一點，“清潔公司十二點就到了。”
    “……”
    看著這位年輕總裁在自己亂糟糟的家裏忙碌，蘇延元雙手趴在沙發背上，歪著頭欣賞這難得的景象。
    李欽年紀輕輕就執掌集團，能力和手段自是毋庸置疑。
    隻是，眼前的他，似乎和記憶中那個少年相去甚遠。
    剛認識李欽時，他那麼溫柔，那麼愛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收起了笑容，連目光都開始閃躲了呢？
    “李總。”蘇延元輕聲喚道。
    見對方沒反應，他又稍稍抬高聲音：“李欽——”
    依舊隻有打掃的聲響。
    一個頑皮的念頭冒了出來。
    蘇延元彎起眼睛，用帶著點鼻音的，隻有他們從前才會用的稱呼喊道：
    “欽~欽~！”
    背對著他的李欽，動作瞬間僵住。他緩緩轉過身。
    “我說過，不準再叫這個稱呼。”
    “有什麼關係嘛，以前不都是這麼叫的。”
    “那不一樣。”
    “哪不一樣？”
    “現在，我是你老板。”
    “哦——”蘇延元拖長了尾音，笑意更深，“哪個老板會親自跑到旗下藝人家裏打掃衛生啊？”
    李欽被噎得一時無言，隻好轉過身，繼續沉默地打掃。
    “你都不讓我去你家玩。”
    蘇延元的聲音裏帶上了一點若有似無的委屈，像在撒嬌。
    “現在我不就在你家。”李欽下意識地回答。
    話音未落，一個溫熱的、毫無征兆的擁抱從背後緊緊箍住了他。
    “哇——你真好！我太感動了！”蘇延元把臉埋在他背上，聲音悶悶的，卻震得他胸腔都在發麻。
    李欽的身體僵了片刻，才低聲說：“……放開。”說著，他放下手上的東西，“上次你發圍脖的事，以後不許再犯。”
    “我那次也是為公司解圍嘛，你看粉絲反應不是挺好的~”蘇延元想和李欽對視，但對方似乎還在有意閃躲。
    李欽已轉身去收拾茶幾上的空罐，隻留給他一個沉默的背影。
    “對了，夏哥……劉老師那邊怎麼樣了？”蘇延元隻好換個話題，語氣裏帶上真切的關心。
    “楊澄已經處理好了對外事務。至於歌曲泄露，”李欽的聲音從廚房水槽邊傳來，伴著流水聲，“沈老師說他們自己能解決。”
    “那就好。”蘇延元鬆了口氣，蜷回沙發裏。靜默在空氣中蔓延片刻，他忽然輕聲問：“李欽，公司裏那些……老前輩，有沒有為難你？”
    李欽擦拭桌麵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沒想到蘇延元會知道這些，更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地問出。
    一股隱秘的暖意悄然漫過心間，他背對著蘇延元，聲音不大，卻很清楚：“他們都是跟著我父親一路走過來的。給年輕人一些磨練，很正常。沉住氣，對我是好事。”
    他的話音落下，房間裏隻剩下時鍾的滴答聲。
    就在這片寂靜中，蘇延元忽然明白了。
    那份獨當一麵的沉穩因何而來，也明白了那有意無意的閃躲背後，所承載的是怎樣的重量。
    那個記憶中無憂無慮的少年並非消失，他隻是將那份溫柔，藏進了更深、更沉默的地方。
    “我想吃魚了。”
    蘇延元忽然說道，眼睛望著天花板，像是隨口一提。
    李欽手下收拾的動作沒停。
    “好。今晚去老地方吃烤魚。”
    “好耶！”蘇延元立刻雀躍起來，“就去我們高中常去的那家！”
    “那家店在小學旁邊，不知道還開嗎？”李欽翻著手機搜索定位。
    “在的在的，前幾天我還去——唔！”蘇延元急忙捂住嘴。
    身為藝人對飲食把控嚴格，他本以為會遭到批評。
    “和誰去的？”李欽的語氣突然冷淡。
    “和。。。。。。”蘇延元不想牽連後輩，隻好把經紀人推出來，“和我經紀人一起去的！”
    此時正在家裏的經紀人小崔打了個噴嚏。
    “哦？”李欽沒有拆穿，嘴角微揚，“那以後每天公益活動結束後，我安排經紀人監督你去健身房。”
    蘇延元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望向一臉腹黑相的李欽，此時的自己就像做錯事不敢承認的小孩。
    “那樣很累的。”
    “吃烤魚的時候就不累了？”
    “那是。。。。。。我能控製的嗎。”
    自從高中畢業後與星耀影業簽約，那時公司還是李建耀主事，對藝人管理相對寬鬆。
    隻要業務能力過硬，品行端正，日常行為並不會受到太多約束。
    直到李欽接手公司後，對藝人的要求變得嚴格起來，從私生活到日常作息都有一套明確規範：
    禁止夜不歸宿，防止被拍到大做文章；
    禁止攝入高油高糖食物，保持體型；
    禁止私自駕車，避免交通違規；
    禁止私下會見朋友，需向公司或經紀人報備；
    。。。。。。
    這些規定是李欽親自告知蘇延元的。他一直遵守著這些規定，隻要薪水按時發放就好。
    現在重新審視這些條款，不難看出這位影業總裁強烈的控製欲。
    車子停在烤魚店旁，店內坐滿了人，兩人隻好在店外的座位落座。
    “我要中辣的！”蘇延元看著手機菜單，興致勃勃。
    “嗯，再要一瓶白酒。”
    “你居然會喝白酒？你不是不喝酒的嗎！”蘇延元很驚訝。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人在職場，身不由己。”
    蘇延元心裏很不是滋味。
    眼前的人變化太大，不再愛笑，不再談心，也不再邀請他去家裏做客。
    李欽看出他的落寞，輕聲補充：
    “想要坐穩這個位置，就必須付出些什麼。否則，我保護不了你……保護你們藝人。”
    冬夜裏風有點冷，吹得人耳朵發紅，蘇延元的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蘇延元想再確認一次。
    “來咯——你們的烤魚！”老板娘端著香氣四溢的烤魚走來，“今天是我們店二十周年慶，給你們半價優惠！”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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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延元回到家，躺在沙發上回味著今晚李欽的話。
    什麼叫保護？
    他這樣還需要保護嗎？都這個年紀了，還把我當小孩子。
    他嘟囔著撥通經紀人的電話。
    “喂，幾點了？我要睡了！”
    “小崔，我和你說一件事，今天我對李總說謊，就說前幾天是我和你一起去吃的烤魚，你可別說漏嘴了！”
    “嗯？大半夜你打電話給我就是說這些。你吃什麼李總都不管你啊，隻要你別吃壞身體就行。”
    說完打了個哈欠。
    蘇延元感到疑惑：“你在說什麼？公司不是有規定嗎？”
    小崔意識到說漏了嘴。
    “哎呀，這其實都是公司的意思。”
    “什麼意思？”蘇延元追問。
    “你去問李總吧！不說了，明天你還要參加公益活動，早點休息，晚安！”
    小崔匆忙掛斷電話。
    什麼意思？
    蘇延元忙於工作，很少與其他藝人接觸，隻有通告活動時才會見麵，日常都是經紀人小崔在對接。
    他實在想不通這和李欽有什麼關係。
    算了！先完成公益活動和拍攝任務，之後再找李欽問個明白。
    一切以工作為重，這就是蘇延元的職業素養。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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