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銜，你現在立刻，跟我派的車去醫院做詳細檢查！一切以你的傷情為重！”老警官的語氣不容置疑。
    “不…不行，我要陪著允淮，我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葉銜的聲音裏帶著哀求，“警察同誌，我能不能把他也帶著，一起帶著，求求你了……”
    老警官歎了口氣，最終還是鬆了口，語氣帶著不容反駁的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行了，別求了。一起去，趕緊的！”
    他轉頭對一名年輕的警員吩咐，“小張，你開車，送他們去市一醫院急診，全程陪同，處理好傷情鑒定和孩子的安置，有任何情況立刻向我彙報！”
    “是，隊長！”
    得到許可，葉銜緊繃的神經才驟然一鬆，差點脫力，他踉蹌了一下，被旁邊的警員扶住。
    “謝謝……謝謝您……”他哽咽著，對老警官連聲道謝，然後才在警員的攙扶下走出調解室，一走出調解室，他就看到祁允淮依舊縮在長椅的角落裏，但是葉銜能明顯的感覺到，祁允淮應該是聽到了剛剛調解室內傳出的聲音。
    “允淮！”葉銜顧不上臉上的疼痛，連忙跑到祁允淮的麵前蹲下看著他，蹲下的瞬間，葉銜看見祁允淮臉上的兩條淚痕。
    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允淮，是哥哥，不哭了好不好，哥哥在呢，哥哥保護允淮。”
    聽到熟悉的聲音，祁允淮抬起頭，那雙眼睛裏盛滿淚水，眼裏全是不安和害怕。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和害怕，祁允淮的手撫上葉銜被打的左臉，動作輕柔生怕會讓葉銜感到疼，原本止住的眼淚瞬間留下，“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葉銜的心瞬間被揪了起來，他連忙把祁允淮緊緊抱在懷裏，一下又一下輕聲安撫，“沒事的，沒事的，哥哥沒事，允淮怎麼樣？有沒有被嚇到？哥哥一直都在，不怕不怕，乖。”
    祁允淮緊緊的抱住葉銜，生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
    聽到葉銜安慰的話，祁允淮瞬間大聲哭了出來，滾燙的淚水迅速湧出，浸濕了葉銜肩頭的衣服，留下深色的水漬。
    “嗚……哥哥……哥哥……我怕……我好怕……”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憋得通紅，語無倫次地重複著那個能給他帶來唯一安全感的稱呼。
    葉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哭得心都碎了。
    他顧不得自己臉上的傷和耳朵的嗡鳴，連忙將祁允淮更緊地摟在懷裏，一隻手穩穩地托住他，另一隻手則一下又一下，極其輕柔地拍撫著他的後背。
    “乖，允淮不哭了，不怕了，不怕了……”他的聲音低沉，貼在孩子的耳邊，像是最有效的安撫劑，“壞人都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哥哥在這裏，哥哥陪著你，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了……”
    他不停地重複著這些安撫的話語，感受著懷裏小身體從劇烈的顫抖慢慢變為細微的抽噎。
    “哥哥在，哥哥永遠在。”他吻了吻祁允淮被淚水和汗水浸濕的鬢角，許下了最鄭重的承諾。
    祁允淮哭得累了，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變成了小小的啜泣。
    一旁的張警官看著祁允淮的情緒稍微平複，這才小心翼翼地小聲提醒道：“葉先生，孩子情緒穩定些了，我們還是先去醫院看一下您的傷情吧？耳朵和臉上的傷耽誤不得。”
    這句話將葉銜從全神貫注的安撫中拉回了現實。
    左耳持續的嗡鳴和左臉火辣辣的刺痛感再次清晰地傳來。
    他點了點頭，聲音因為剛才不停的安撫和臉上的傷而更加沙啞：“好，麻煩您了，張警官。”
    他試圖將祁允淮稍微放開一點，好調整姿勢上車。
    但祁允淮像是受驚的藤蔓，感覺到葉銜的動作，立刻又緊張地收緊手臂，發出不安的嗚咽，濕漉漉的眼睛惶恐地看著他，生怕被放開。
    “哥哥別不要我…別放開我……”
    “不怕，允淮，哥哥不是要丟下你。”葉銜立刻停住動作，忍著疼，用盡量輕鬆的語氣解釋，“哥哥隻是抱你換個地方，哥哥要去看醫生，哥哥不會不要你的，允淮陪哥哥一起去好不好？”
    聽到是“陪著哥哥”，而不是分開，祁允淮眼中的惶恐才慢慢褪去。
    他猶豫了一下，聲音顫抖：“哥哥對不起…我……我沒有想到她會打你……哥哥現在怎麼樣了，嚴不嚴重？”
    聽著祁允淮的道歉，葉銜感覺自己的心被重重的揪了一下，“不是允淮的錯，是壞人的錯，允淮不要自責了好不好？”
    “葉先生…”張警官在一旁再次提醒道，“我們先上車，在車上慢慢說。”
    葉銜點點頭，調整了一下抱姿，讓祁允淮像樹袋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然後用沒受傷的右邊身體借力，準備走向警車。
    就在這時，懷裏的祁允淮卻輕輕掙紮了一下。
    “哥哥，”他的聲音還帶著哭過後的鼻音，但眼神卻異常認真，“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的……”
    他看到了葉銜臉上的紅腫，聽到了哥哥沙啞的聲音，感受到了哥哥抱著他時，刻意用右邊身體用力的細微動作，心裏湧起一陣尖銳的心疼，哥哥已經受傷了，不能再讓哥哥抱著他，那樣哥哥會更累、更疼的。
    葉銜愣了一下，低頭對上祁允淮那雙寫滿了擔憂和堅持的眼睛，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沒有堅持，而是小心翼翼地將祁允淮放了下來，但右手依舊緊緊牽著那隻小手。
    “好，那允淮牽著哥哥走，好不好？”他柔聲說，“哥哥左邊的耳朵聽不太清，你牽著哥哥，哥哥就知道你在身邊了。”
    這個理由很好地安撫了祁允淮，他立刻用力回握住葉銜的手，重重地點頭：“嗯！我牽著哥哥！”
    張警官看著這一大一小相互扶持的背影，默默歎了口氣，心裏五味雜陳，他快走幾步，為他們拉開了車門。
    上車後，祁允淮依舊緊緊挨著葉銜坐下，小手還是沒鬆開。
    他用沒有牽住的左手輕輕碰了碰葉銜紅腫的臉，小聲說：“哥哥…”
    “嗯？怎麼啦？”葉銜安撫的揉了揉祁允淮被牽著的手。
    祁允淮低著頭，讓人看不起神情，過了一會，眼眶泛紅，聲音哽咽，“如果沒有我的話，哥哥就不會受傷了…如果沒有我，哥哥就不會花這麼多錢了……我不應該出現在哥哥的世界裏，我就是掃把星…如果…”
    “祁允淮！”
    這聲呼喚不再是往日的溫柔，而是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怒氣，聲音不高，卻因為極度的克製而微微顫抖，清晰地砸在寂靜的車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