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今天晚上就不做菜了，把中午的菜熱熱好不好？”
    葉銜詢問著他的意見。
    祁允淮沒有想到葉銜會詢問自己的意見，眼眶瞬間紅了，原來自己也可以被詢問意見，原來自己也是可以提意見的。
    看到祁允淮的眼眶紅了，葉銜瞬間手忙腳亂，連忙拿紙。
    “怎麼哭啦？不想吃嗎？那我們就做別的菜好不好？”
    聽到葉銜的話，祁允淮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啪啪的掉，邊抽泣邊說“沒…沒有不喜歡……我很喜歡…”
    葉銜用紙擦著祁允淮的眼淚“那怎麼哭啦？是不是我那裏做錯了讓你傷心了？”
    祁允淮抬起頭，看著葉銜，眼裏沒有之前的防備和警惕，仿佛隻是一個因為委屈傷心的孩子“沒有…就是想哭…抱…抱抱我…好不好……”
    葉銜心疼的把他抱著懷裏輕輕的拍著他的背。
    “好，抱抱，我抱你，不能哭了，不然眼睛就要腫了，到時候會很難受的。”
    葉銜在心裏歎了口氣，既心疼又欣慰。
    心疼祁允淮才這麼點大，就會做這些家務，昨天自己撿到他的時候他就像一隻被拋棄小獸蜷縮在垃圾箱旁，心疼他身上的傷……
    同時也欣慰他哭出來了，這樣至少證明他現在是信任自己的，至少把這些委屈都哭出來了，沒有憋在心裏……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用掌心一下下、穩穩地拍著祁允淮瘦削的背脊。
    直到那激烈的哽咽漸漸轉為細微的抽噎，葉銜才用指腹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痕。
    “好啦，不哭啦，”他像是哄孩子般，聲音裏帶著溫暖的笑意“再哭下去我們今晚就要餓肚子啦。”
    他扶著祁允淮的肩膀，讓他坐直，看著他那雙被淚水洗過、顯得格外清亮的眼睛，提出了一個具體的、帶著邀請意味的請求：“我去熱菜，你幫我煮飯好不好？”
    祁允淮吸了吸鼻子，眼眶和鼻尖都還紅紅的，他看著葉銜，似乎愣了一下，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自己用手背胡亂地抹了一把臉。
    他站起身，腳步還有些虛軟，卻目標明確地走向米桶，拿出量杯，開始量米、淘米。
    葉銜看著他在廚房燈下忙碌的、小小的背影，轉身從冰箱裏拿出中午的飯菜。
    雖然這是兩人第一次合作，但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
    葉銜負責熱菜，鍋裏升騰起帶著食物香氣的白霧；祁允淮守在電飯煲旁，聽著裏麵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響。
    當飯菜的香氣重新彌漫整個房間時，這一次，桌上不再隻有一碗清粥，而是擺上了一葷一素，還有冒著熱氣的米飯。
    “開飯啦，”葉銜將最後一盤菜端上桌，聲音裏帶著一絲輕鬆的暖意。
    祁允淮主動盛好兩碗飯，將其中一碗穩穩地放到葉銜麵前。
    兩人相對而坐，開始安靜地吃飯，氣氛不再像早餐時那樣帶著試探和小心翼翼，而是被一種安寧的日常感所包圍。
    葉銜注意到，祁允淮這次吃飯的速度自然了許多，偶爾還會悄悄抬眼看看他
    葉銜夾了些鱸魚放在祁允淮的碗裏，隨後很自然的說“多吃點才能長高。”
    祁允淮看著碗裏多出來的魚肉，握著筷子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低下頭，用筷子尖輕輕撥弄著雪白的魚肉，然後小口小口地，認真吃了下去。
    隨後他也夾了一點魚肉放到葉銜的碗裏“你也要多吃，上班很累的，要好好補補…”
    葉銜聽著祁允淮那老成得與年齡全然不符的語氣，忍不住輕笑出聲，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小屁孩，還挺會照顧人的。”
    然後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祁允淮被他揉得晃了晃腦袋，卻沒有躲閃，隻是耳根悄悄紅了起來。
    他似乎想繃住臉維持一下剛才的“成熟”形象，但嘴角卻不受控製地微微向上彎了一下，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帶著點羞澀的笑容。
    晚飯在這樣的溫馨的的氛圍中結束了。
    第七章
    葉銜擦了擦手上的水漬，看著在努力收拾桌子的祁允淮開口道：“去洗澡吧，剩下的我來弄。”
    聽到葉銜的話，祁允淮將放下手裏的抹布。
    “嗯，好。”
    隨後轉頭走向浴室，腳步輕快，沒有了之前的遲疑和抗拒。
    聽到浴室裏傳出的水聲，葉銜也將最後的收尾工作弄好。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葉銜快步走進裏屋，從衣櫃底層拿出一套幹淨的睡衣。
    他走到浴室門前，裏麵嘩嘩的水聲已經停了，敲了敲門。
    浴室的門被拉開一條縫，氤氳的熱氣湧出，祁允淮帶著濕氣的、有些疑惑的臉龐從門後探出來。
    “等會就穿這個吧，這是我之前的睡衣，是幹淨的，明天帶你去買些衣服什麼的。”
    祁允淮抿了抿唇，然後伸手接過睡衣。
    “謝謝……”他的聲音哽咽在喉嚨裏，幾乎聽不見。
    門被關上了。
    等祁允淮換好睡衣出來時，葉銜早就拿著吹風機站在客廳裏等著他了。
    睡衣有些大，寬大的下擺直到他的膝蓋上方，袖子也長了一截，將他的手掌蓋住了一半，褲子也是，他將褲子往上卷了幾道。
    他整個人像是被裹在了一個柔軟寬鬆的繭裏，看起來比平時更小，也更毫無防備。
    葉銜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頭一軟，忍不住輕笑出聲，“先過來，我給你吹頭發，等會在幫你弄一下睡衣。”
    祁允淮乖乖的走到葉銜的身邊。
    葉銜十分自然的打開吹風機給他吹頭，吹風機的嗡鳴聲在客廳裏響著，葉銜的手指輕柔地撥弄著祁允淮半幹的頭發，暖風烘得人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葉銜看著祁允淮毫無防備的後頸，一個頑皮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他嘴角勾起一抹惡作劇的笑容，悄悄將吹風機的風力和溫度都調到最低的一檔，然後手腕一轉，迅速將出風口塞進了祁允淮寬大的睡衣後領裏。
    “嗚啊！”
    一股突如其來的、不算燙但絕對存在感十足的暖風瞬間灌滿了後背，順著睡衣的布料四處流竄。
    祁允淮被驚得整個人猛地一顫，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從地墊上彈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想去抓後背“作亂”的風。
    他轉過身，臉上是全然懵住的、難得生動的表情，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著手裏拿著“凶器”、正笑得肩膀直抖的葉銜。
    “你……！”他張了張嘴，想控訴，卻因為太過意外和這種從未體驗過的玩鬧，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隻是耳根迅速紅了起。
    “嚇到了？”葉銜眼裏還帶著未散的笑意，伸手把愣在原地的祁允淮重新拉回來坐下，“好了好了，不鬧你了，趕緊把頭發吹幹。”
    祁允淮被葉銜按著重新坐下，身體還有點僵硬，但背後那奇怪的暖意和葉銜毫不掩飾的快樂，像一陣微小的電流，擊穿了他一直以來緊繃的外殼。
    他偷偷抬眼，從鏡子的反射裏看著身後那個還在悶笑的人，最終，一個極淺極淡、卻真實存在的笑容，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嘴角。
    祁允淮飛快地低下頭，藏起了這個笑容，卻沒有藏住那悄悄紅透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