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一滯。記憶像決堤的洪水，洶湧地衝垮了理智的堤壩。
    那是陳周被認回宋家後，他們倆一起過的十八歲生日。
    偌大的宴會廳，燈火輝煌，賓客盈門。所有的焦點，所有的祝福，都圍繞著那個剛剛歸來的、真正的宋家二少爺——陳周。他穿著合體的西裝，神色平靜地接受著眾人的矚目，仿佛他天生就該站在那裏。
    而宋柏，像個多餘的影子，縮在角落。他看著那個巨大的、裝飾華麗的巧克力蛋糕被推出來，聽著眾人為陳周唱響生日歌，看著宋父宋母欣慰地笑著。
    大家都忘了，宋柏的前十七年的生日蛋糕都是青提蛋糕。
    他最討厭巧克力味道的東西了。
    當時的他喝醉酒被宋硯嫌棄丟人送回了房間，他哭著對宋硯說自己想吃青提蛋糕，當時宋硯讓管家買的就是茉莉青提蛋糕。
    看，哥哥還是記得我的。他給我蛋糕了。
    那塊蛋糕，成了他那段灰暗日子裏，唯一的甜味和救贖。他將那份施舍，當成了獨一無二的偏愛。
    而現在，時隔這麼久，一個完整的、精致的茉莉青提蛋糕，就這樣出現在宋硯的書房裏。
    是為他買的嗎？
    這個念頭像野草一樣瘋長，帶著不敢置信的狂喜和小心翼翼的期盼。
    他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蛋糕上翠綠的青提，冰涼的觸感如此真實。
    宋柏的心跳如擂鼓。
    他看著那個茉莉青提蛋糕，又偷偷抬眼去看書桌後的宋硯。男人正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指尖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側臉線條冷硬，完全沉浸在工作中，絲毫沒有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
    一種混合著甜蜜、委屈、和長久壓抑後破土而出的衝動，像藤蔓一樣緊緊纏繞住宋柏的心髒。那個蛋糕像是一個無聲的證明，證明哥哥或許……或許是在意他的。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哪怕可能又是他自作多情。
    但此刻，他被這點虛幻的甜頭衝昏了頭腦。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
    也許是連日來緊繃的神經需要宣泄，也許是那份深埋的、扭曲的依戀在作祟。他像一隻被逼到絕境後反而生出孤勇的小獸，輕輕放下蛋糕盒蓋，腳步近乎無聲地繞過了寬大的書桌。
    宋硯似乎察覺到了他的靠近，敲擊鍵盤的指尖微頓，但並未抬頭，隻是淡淡問了句：“還有事？”
    就是現在。
    宋柏沒有回答。他俯下身，在宋硯略帶詫異地抬起眼的瞬間，雙手捧住了他那張總是冷峻的臉頰。
    觸感微涼，帶著他熟悉的雪鬆氣息。
    然後，在宋硯深沉難辨的目光注視下，宋柏閉上眼睛，帶著一種近乎虔誠又孤注一擲的顫抖，將自己的唇貼上了那雙總是吐出冰冷命令的薄唇。
    很輕的一個吻，一觸即分。
    像羽毛拂過，帶著少年青澀而絕望的溫度。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宋柏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他睜開眼，對上了宋硯近在咫尺的眼眸。那裏麵沒有他預想中的震怒，也沒有厭惡，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仿佛能將人吞噬的沉寂。
    宋硯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眼神平靜得令人心慌。
    “做什麼？”
    “討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