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的鐵山溫泉酒店，玻璃旋轉門映著林曉燕緊繃的臉。她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工裝，是父親林建國生前常穿的那件，口袋裏揣著兩樣東西——一本卷邊的老賬本，是李梅連夜整理的劉誌強交易記錄；還有個銀色U盤，裏麵存著蘇明編的假程序，外殼被她用刻刀劃了個小小的“火”字，和草圖上的暗號呼應。
    周鐵軍走在她左邊，手裏拎著個舊公文包，裏麵是卷成筒的假草圖——蘇明特意用茶水洇過邊緣，模仿父親圖紙的舊貌，關鍵參數處故意改了兩個小數點；趙衛東走在右邊，警服外套裏藏著手銬，後腰的對講機調到“靜音”，頻道和守在酒店外的民警連在一起。“記住，曉燕先談，我引開他的保鏢，老趙趁機控製人。”周鐵軍低聲說，公文包的搭扣被他捏得發燙。
    三樓包廂的門虛掩著，裏麵飄出普洱的醇厚香氣。黃誌強坐在紅木圓桌主位，金表在腕上反光，兩個保鏢站在他身後，手都插在西裝內袋裏。看見林曉燕一行人進來，他抬手示意倒茶：“林小姐很準時，我還以為你們會帶著真草圖遲到。”
    “草圖的真假，得看程序能不能用。”林曉燕沒坐，直接把U盤放在桌上，“蘇明說，這程序要在數控車係統上運行，還要接入淬火爐的溫度傳感器，才能驗證參數對不對。”她故意頓了頓，“畢竟雙火工藝的核心，從來不是紙上的數字，是爐溫裏的火候。”
    黃誌強的眼神閃了閃，對身邊的技術員說：“接電腦，連遠程設備。”技術員剛打開筆記本，林曉燕突然按住屏幕：“我要和蘇明直接通話，確認設備連接——萬一你們動了手腳，程序跑不起來，賴我們怎麼辦？”
    電話接通的瞬間，車間裏的蘇明正盯著淬火爐的監控畫麵。孫老鐵蹲在爐旁，手裏拿著拆彈專家遞來的螺絲刀，爐底通風口的雙閘被他擦得發亮——這是馬德山當年親手改裝的，也是拆彈的關鍵位置。“曉燕姐，設備連好了，傳感器顯示爐溫600℃，隨時能測。”蘇明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過來，帶著點電流雜音，“你讓他們點”運行”，我這邊同步看數據。”
    黃誌強的技術員點下“運行”鍵，筆記本屏幕上立刻跳出三維淬火爐模型，溫度曲線開始攀升。黃誌強往前湊了湊，手指點在屏幕上：“這裏不對，馬德山的雙火工藝，升溫到820℃要停5分鍾，你這程序怎麼隻停3分鍾？”
    “黃先生記錯了。”林曉燕端起茶杯，指尖穩得很，“我爸的日記裏寫著，”冬天氣溫低，停爐時間減2分”，今天鐵山氣溫12℃，正好對應這個參數。”她翻開隨身的老賬本，“你看李梅記的，2000年冬天，馬師傅就是這麼調的爐溫，劉誌強的賬本裏也有記錄。”
    黃誌強的目光掃過賬本上的字跡，突然笑了：“林小姐果然做了功課。”他對技術員說：“繼續運行，看淬火層模擬數據。”屏幕上的曲線爬到860℃時，蘇明的聲音突然從電話裏傳來：“停！傳感器異常！”
    包廂裏的人都愣住了，林曉燕趁機站起來：“肯定是你們的設備有問題，我去看看遠程畫麵。”她走到技術員身邊，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按了三個鍵——這是她和蘇明約定的暗號，意思是“可以動手”。
    周鐵軍立刻抬手打翻茶杯，茶水潑在黃誌強的金表上：“哎呀，對不起黃先生，我手滑。”他彎腰去擦的瞬間，故意撞了左邊的保鏢一下，保鏢剛要發火，趙衛東突然上前，手肘頂住他的腰眼，手銬“哢嗒”一聲鎖上。右邊的保鏢剛掏出**，就被衝進來的民警按在地上。
    黃誌強猛地站起來，手往桌下摸——那裏藏著個引爆器。林曉燕早有防備，一腳踢在他的膝蓋上，他踉蹌著跪倒，引爆器掉在地上。“別碰它！”趙衛東大喊著撲過去，用毛巾裹住引爆器——這是防誤觸的老辦法，是拆彈專家剛教他的。
    “你們贏不了！”黃誌強掙紮著喊，“炸彈還有四十分鍾爆炸，沒有真參數，你們拆不了！”
    “我們不用你的參數。”林曉燕撿起地上的假草圖，撕成兩半，“真草圖的核心，在馬師傅刻的”爐底雙閘”上。”她對著電話喊：“蘇明，報雙閘控溫參數！”
    車間裏的蘇明立刻念出數據：“左閘開30度，右閘開45度，通風量每小時2。5立方米，配合水淬3秒，淬火層剛好0。8mm！”孫老鐵聽著參數，手裏的螺絲刀精準擰下通風口的螺絲，拆彈專家探頭一看，炸彈的引線果然纏在雙閘的線路上。“就是這裏！”拆彈專家剪斷引線的瞬間，定時器的數字停在了“3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