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她摔下去的那一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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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心理中心淡藍色的紗簾,在南姌苡手背投下細碎光斑。
她坐在輪椅上,膝蓋蓋著淺粉色毛毯,指節泛著病態的白,正攥著毛毯邊緣-那裏被她偷偷縫了塊硬紙板,此刻正硌得掌心發疼。
“南同學,”谘詢師推了推金絲眼鏡,聲音放得極輕,“能和我聊聊上次提到的”台階事故”嗎?
那天你具體記得什麼?“
輪椅輪子在地板上碾出細微的吱呀聲。
南姌苡垂著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喉結動了動:“那天。。。林晚舟說要幫我拿舞蹈鞋。”她的聲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帶著難以察覺的顫音,“我扶著欄杆往下走,她突然撞過來。
我摔下去的時候,聽見好多人笑。“
谘詢師的鋼筆在記錄本上沙沙作響。
南姌苡餘光瞥見對方在“創傷後應激反應”那欄畫了個重重的勾,指甲悄悄掐進掌心-兩年前被推下舞台時,碎玻璃紮進手背的疼,此刻竟比真的更清晰。
“後來呢?”谘詢師放軟了聲調。
“後來。。。”她忽然抬頭,眼尾泛紅,“我在醫院醒過來,醫生說腿可能再也跳不了舞。
我給周老師發消息,說想查監控。“她指尖微微發抖,像一片隨時會碎的雪,”他回我。。。回我”年輕人要向前看”。“
記錄本上的鋼筆尖頓住了。
南姌苡盯著對方皺起的眉心,喉間泛起冷笑-這正是她要的反應。
上周在周明遠辦公室,她故意碰倒保溫杯,讓潑濺的水漬模糊了監控死角的記錄時間;昨天趙美琪“不小心”把她落在寢室的病曆本攤開在走廊,恰好被路過的輔導員看見。
此刻心理中心的空調開得太暖,她額角沁出薄汗,卻仍維持著脆弱的姿態:“我隻是。。。想和大家和解。”
谘詢師合上記錄本時,窗外傳來敲門聲。
趙美琪探進半張臉,發梢沾著晨露:“蘇蘇,我給你帶了小米粥!”她的目光掃過桌上的記錄本,瞳孔微微放大,又迅速垂下眼,“打擾你們了?
我、我在門口等。“
“沒事,結束了。”谘詢師將記錄本收進抽屜,起身送南姌苡。
輪椅轉過門口的刹那,南姌苡瞥見趙美琪手指在手機上快速翻動-那是她們約定的“已獲取”暗號。
同一時刻,二十公裏外的別墅地下機房,厲戰霆的指尖在鍵盤上翻飛。
全息投影裏,林晚舟的手機雲端數據如流水般展開,直到“直播平台預付款”幾個字刺痛他的眼。
“有意思。”他扯鬆領帶,喉間溢出低笑,“提前買好推流服務,就等南姌苡摔下去的直播畫麵。”屏幕藍光映得他眼尾發紅,像隻盯上獵物的狐狸,“陳驍。”
“霆哥。”耳機裏傳來陳驍的應答。
“把這筆轉賬記錄和平台合同打包,匿名發到紀委郵箱。
標題寫《關於舞蹈係學生集體霸淩事件的技術佐證》。“他轉動轉椅,盯著牆上實時監控畫麵裏的心理中心,”另外,給論壇水軍頭頭打電話,讓他們準備好-等會兒有場好戲。“
手機在這時震動,是南姌苡的消息:“心理報告已泄露。”
厲戰霆低笑出聲,撥通她的號碼:“你給的劇本太溫柔了。”他的聲音裹著電流雜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危險,“林晚舟買直播,周明遠動監控,他們配活著體麵?”
輪椅上的南姌苡握著手機,指腹摩挲過屏幕上“厲戰霆”三個字。
窗外有風吹過,掀起她額前的碎發,露出眼尾那道淡粉色的疤。“他們該嚐的,”她輕聲說,“是從雲端摔下來的疼。”
掛斷電話時,她已經坐在寢室書桌前。
電腦屏幕亮著,周明遠與營銷號“舞影無雙”的郵件往來被重新剪輯,光標停在音頻軌最後一格。
她點擊播放,偽造的周明遠嗓音混著酒吧嘈雜響起:“隻要她敢查,我就讓她再摔一次,摔斷另一條腿!”
“哢”的一聲,視頻上傳至校園匿名論壇。
賬號名“三年前的目擊者”,標題《誰在操控南姌苡的“意外”?
》。
三小時後,寢室門被趙美琪撞開。
她舉著手機,屏幕亮得刺眼:“蘇蘇你看!
點擊十萬了!“論壇熱評第一條:”周導當年說”向前看”,原來是怕看監控?“第二條:”林晚舟買直播?
這是要把南姌苡的血當流量賣?“
南姌苡轉動輪椅到窗邊,陽光正漫過她的手背。
樓下林蔭道上,幾個舞蹈係女生抱著向日葵走過,其中一個突然駐足,抬頭看向她的窗戶。
四目相對的瞬間,那女生紅了眼眶,舉起向日葵晃了晃。
趙美琪的手機在這時震動,她低頭看群消息,忽然笑出了聲:“係群炸了。
有人說今晚要去禮堂前的路燈下擺蠟燭,說。。。要給蘇蘇照路。“
南姌苡望著樓下浮動的人影,眼尾的淚痣在陽光下泛著暖光。
她輕輕轉動輪椅,在桌上的便簽本“周明遠”旁畫了個叉,又在“沈硯秋”下畫了道重重的線。
窗外的風掀起半頁劇本,上麵用紅筆寫著:“下周五,校禮堂。”傍晚的林蔭道被染成蜜色時,趙美琪抱著一摞素色卡片衝進403寢室,發梢沾著剛折下的向日葵瓣:“蘇蘇!
小棠她們把二號樓到禮堂的路燈全占了!“她把卡片往桌上一攤,紙麵還帶著油墨香,”你看這句-”我們記得你跳舞的樣子”,是小棠寫的,她手都抖了,說三年前看你彩排《燼》時,裙角掃過舞台的光,比月亮還亮。“
南姌苡正對著電腦調整音頻降噪參數,聞言指尖頓在空格鍵上。
窗外的風掀起她額前碎發,露出眼尾那道淡粉色的疤-那是當年碎玻璃劃的,如今倒像朵褪色的花。
她望著趙美琪發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兩小時前在心理中心,谘詢師同情的歎息裏藏著的審視,想起論壇熱評裏“柔弱得讓人心疼”的標簽。
此刻這些手寫卡片上的字跡歪歪扭扭,有的沾著淚痕,有的畫了小太陽,倒比任何心理報告都燙人。
“我去看看。”她轉動輪椅往門口走,趙美琪忙彎腰幫她攏好毛毯,指尖觸到輪椅扶手上的硬紙板時頓了頓-那是南姌苡偷偷加固的,防止緊急時輪椅打滑。
兩人剛出寢室樓,就聽見此起彼伏的輕呼聲。
路燈下,二十幾個舞蹈係女生正踮腳掛卡片,有人踩在台階上,有人扶著對方的腰,發梢都沾著夕陽。
最靠近樓門的那盞燈旁,紮高馬尾的小棠正踮腳把卡片往燈座裏塞,見南姌苡過來,手一抖差點摔下來。“小棠!”南姌苡下意識要撐輪椅起身,卻被趙美琪按住肩膀-她及時想起自己“病弱”的人設,指尖虛虛抓了抓空氣,眼底浮起驚慌。
“我沒事蘇蘇!”小棠紅著臉跳下來,發繩散了也顧不上理,把卡片舉到南姌苡麵前,“你看,我寫的是”那天你摔下去時,我躲在人群裏不敢出聲。
現在我敢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周圍女生的動作漸漸停了,幾十雙眼睛靜靜望著輪椅上的人。
南姌苡望著卡片上被淚水暈開的字跡,喉間泛起酸澀。
她想起三年前的舞台,聚光燈下她旋轉時,這些女孩也是這樣仰著頭,眼睛亮得像星星。
後來她被推下台,碎玻璃紮進腿裏時,那些星星全滅了-有人跟著喊“她裝的”,有人轉發營銷號的“天才隕落是必然”。
此刻這些帶著歉意的字跡,像一把把小錘子,敲碎了她精心築了兩年的殼。
“謝謝。”她輕聲說,尾音發顫。
趙美琪在她身後悄悄捏了捏她的肩-這是她們約好的“情緒到位”暗號。
果然,人群裏不知誰帶頭舉起手機,“哢嚓”聲連成一片。
小棠把卡片輕輕塞進燈座,抬頭時睫毛上掛著淚:“蘇蘇,等你能跳舞那天,我們給你打燈。”
同一時刻,行政樓三樓的周明遠正捏著門縫裏塞進來的A4紙,指節發白。
打印字體方方正正,像把刀:“你刪掉的,我都存著。
下一個,是沈硯秋嗎?“他踉蹌著退到辦公桌前,椅子腿撞在檔案櫃上發出悶響。
抽屜裏還鎖著三年前的監控拷貝-那天他收了沈硯秋父親的好處,親自刪了後台記錄,隻留了段“南姌苡自己踩空”的偽證。
“啪嗒”一聲,他的手按在碎紙機開關上,卻又猛地縮回來。
走廊傳來腳步聲,他猛地把紙條塞進西裝內袋,扯了扯皺巴巴的領帶,裝作整理教案的模樣。
直到腳步聲消失,他才顫抖著打開檔案櫃最底層的鐵皮箱,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十幾個標著日期的U盤。
他抓起最上麵那個,剛要扔進碎紙機,又停住-那是沈硯秋上個月給他的“封口費”轉賬記錄。
“瘋了,全瘋了。”他喃喃自語,轉身把所有U盤倒進垃圾桶,劃亮打火機。
火苗舔著塑料外殼,焦糊味嗆得他直咳嗽。
手機在這時震動,屏幕亮起“沈硯秋”三個字,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接起:“老沈,出事了!
論壇的帖子是有備而來,他們連直播推流記錄都挖出來了-“
“周老師。”電話裏突然傳來一道低啞的男聲,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您說的”他們”,包括我嗎?”
周明遠的手猛地一抖,打火機掉在地上。
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在話筒裏放大,聽見對方背景音裏鍵盤敲擊的脆響,忽然想起係裏傳聞-厲戰霆的私人機房能黑進任何校園係統。“你、你想怎樣?”他的聲音破了音。
“沒想怎樣。”那聲音輕描淡寫,“就是覺得您剛才那句”必須讓南姌苡閉嘴,不然我們都得進去”,錄下來當彩鈴挺不錯。”
“哢”的一聲,通話被掛斷。
周明遠踉蹌著扶住桌角,額角的汗滴進領口。
窗外的天光徹底暗了,他伸手去按台燈開關,卻發現整棟樓都黑了。
月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他看見窗前閃過一道黑影-是個穿著連帽衫的男人,正舉著個銀色裝置對準監控攝像頭。
“保安!
保安-“他剛喊出聲,喉嚨就被恐懼掐住。
那黑影抬頭看了他一眼,路燈的光恰好照在對方臉上-是厲戰霆的手下陳驍,上個月在台球廳見過的,當時這小子捏著啤酒瓶說“霆哥的人也敢動”,現在他衝周明遠勾了勾手指,轉身消失在樓梯間。
同一時間,403寢室的台燈亮著暖黃的光。
南姌苡把手機貼在耳邊,聽著厲戰霆發來的錄音:“。。。。。。必須讓南姌苡閉嘴,不然我們都得進去。”她的指尖輕輕劃過手機殼上的碎鑽-那是兩年前厲戰霆硬給她粘的,說“小哭包的手機得閃瞎眼”。
此刻碎鑽硌著指腹,像某種隱秘的安全感。
“他去了法務處。”厲戰霆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我黑了他郵箱,草稿箱裏有份《關於南姌苡惡意炒作的情況說明》,準備明天提交校紀委。”
南姌苡轉動輪椅到床前,彎腰從床底拖出個鐵盒。
盒蓋打開時,陳年的檀木香混著黴味湧出來,最上麵是張泛黃的舞台設計圖-《燼》的首演計劃,她用紅筆在“周明遠”三個字上劃了個叉,墨跡暈開,像團燒過的灰。
“告訴他別急著發。”她輕笑,指尖撫過設計圖上自己標注的“旋轉台轉速2。5圈/秒”,“我還沒準備好謝幕。”
窗外突然炸響驚雷,閃電照亮她眼底翻湧的暗火。
趙美琪抱著電腦從浴室出來,屏幕上顯示著微博同城熱搜:#星城大學路燈卡片#閱讀量破千萬,熱評第一是張照片-路燈下的卡片被拍得很清晰,配文:“有些光,熄滅了三年,現在該重新亮起來了。”
深夜十一點,周明遠蹲在辦公室地毯上,用濕紙巾拚命擦垃圾桶裏的焦黑殘渣。
他的西裝褲膝蓋處沾著灰,手機在桌上震動,是沈硯秋的未接來電。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像有人在敲-他猛地抬頭,看見對麵教學樓的某個窗戶亮著光,隱約能看見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
閃電劈下的瞬間,他看清了那是誰。
南姌苡的手指正按在電腦發送鍵上,屏幕藍光映得她眼尾的疤泛著冷光。
她點擊發送,郵件標題是《關於舞蹈係周明遠老師涉嫌銷毀證據及威脅學生的情況舉報》,附件裏躺著三段錄音、十七張轉賬截圖,還有陳驍今晚拍的-周明遠在碎紙機前燒U盤的監控錄像。
雨幕中,周明遠的手機彈出新郵件提示。
他顫抖著點開,瞳孔在看見附件壓縮包的瞬間劇烈收縮。
雷聲響徹天際時,他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明天清晨,他必須第一個到辦公室,必須在紀委介入前。。。
必須,毀掉所有痕跡。
但他不知道,此刻行政樓的監控硬盤裏,已經多了段新錄像:深夜十一點四十分,周明遠在辦公室內反複擦拭垃圾桶,動作慌亂如困獸。
而這段錄像,正躺在厲戰霆的私人雲盤裏,標注著“周明遠毀滅證據實錄”。
暴雨衝刷著校園的每片葉子,也衝開了黎明前的黑暗。
當第一縷晨光漫過行政樓樓頂時,周明遠正站在辦公室門口,手握著鑰匙,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在地麵-他昨晚根本沒敢回家,在車裏蜷了半宿。
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他聽見樓裏傳來腳步聲。
“周老師早啊。”
那聲音甜得像沾了蜜,卻讓周明遠的血液瞬間凝固。
他緩緩回頭,看見南姌苡坐在輪椅上,身後站著趙美琪和幾個抱著向日葵的舞蹈係女生。
她的發梢還滴著雨珠,眼尾的疤在晨光裏泛著淡粉,卻笑得比身後的花還燦爛:“我來幫您整理教案呀。”
周明遠的鑰匙“當啷”掉在地上。
他望著南姌苡身後越來越多的身影,突然想起三年前舞台上那支《燼》-當時她跳的是鳳凰浴火,而他,親手把燃料塞進了火裏。
此刻,火,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