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的羔羊  第9章謝你幫我清場,現在輪到我點名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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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導演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懸停了三秒,最終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他側過身背對著窗戶,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聲音低沉得如同浸了水的棉絮:“老吳,幫個忙。”
    窗外的蟬鳴聲突然高亢起來,他猛地縮了下肩膀,下意識地瞥向虛掩著的門縫。
    確認走廊裏沒有腳步聲後,他才接著說道:“查兩個人-晨曦康複中心,還有南姌苡這兩年的行蹤。對,要最原始的記錄,別讓她那邊察覺到。”
    金屬窗框在夜風中輕輕作響,他的影子被台燈拉得老長老長,籠罩住辦公桌上的那張幫扶申請表。
    “康複記錄”這四個字在陰影中泛著冷光,就像一根倒刺紮進了他的後槽牙。
    他想起係裏新來的副主任下周就要來考察了,要是被捅出“為了刷政績違規操作”的簍子。。。。。。
    “哢嗒。”
    他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是插座的電流聲嗎?
    他眯著眼看向牆角的公牛插座,紅色指示燈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他正想伸手去碰,手機在掌心震動起來-老吳回了一條“明白”的語音消息。
    他迅速掛斷電話,把手機塞進褲兜時,指腹擦過申請表的邊緣,那裏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極淺的折痕。
    天剛蒙蒙亮,醫務室裏的消毒水味就彌漫到了走廊裏。
    南姌苡坐在輪椅上,膝蓋上蓋著一條淡藍色的毛毯,她指尖攥著的化驗單被揉出了褶皺。
    她低著頭,發梢掃過鎖骨,聲音輕得如同飄在水麵上的柳絮:“學姐。。。。。。我昨天又做噩夢了。”
    許知遙剛跨進醫務室的門就停住了腳步。
    晨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透進來,在南姌苡的眼尾投下細碎的光斑,卻掩蓋不住她眼底的青灰色。
    她記得三天前在樓梯間,這姑娘摔下去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掉,此刻睫毛卻在不停地顫抖,就像沾了露水的蝶翼。
    “他們說我心理有問題。”南姌苡抬起頭,眼尾泛紅,“可我隻是。。。。。。怕再摔倒。怕舞台上的聚光燈,怕有人在背後推我。。。。。。”
    許知遙接過她遞來的評估表,“創傷後應激障礙”這幾個字刺得她瞳孔微微一縮。
    在總分92分的量表上,“閃回創傷場景”“過度警覺”“情感麻木”這三項全都是滿分。
    表格最下方的評估機構欄是空著的,隻有一行小字:“自述症狀與客觀表現不符,存疑。”
    “誰給你做的評估?”許知遙緊緊捏著紙張,指甲幾乎都掐進了掌心。
    “匿名的。”南姌苡搖了搖頭,喉結動了動,“輔導員說我。。。。。。可能是為了幫扶名額裝病。可我真的。。。。。。”她突然捂住嘴,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毛毯上,“我連下樓梯都得扶著牆,怎麼裝啊?”
    許知遙的手指在表格邊緣劃出了白色的印子。
    她想起昨晚在打印店裏收到的那封匿名警告信,想起南姌苡手腕內側那道淡得像影子一樣的疤痕-那根本不是摔出來的,而是被熱油潑上去留下的舊傷。
    “我幫你查。”她蹲下來,握住南姌苡冰涼的手,“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搞鬼。”
    深夜,心理中心的檔案室裏彌漫著舊紙張的黴味。
    許知遙貓著腰避開監控,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緊繃的臉上。
    她輸入管理員賬號的時候,指尖還在不停地顫抖-這是她趁心理老師去廁所的時候偷偷記下來的。
    係統彈出了南姌苡的評估記錄,上傳時間顯示是三個月前。
    許知遙盯著IP地址追蹤欄,手指突然僵住了:經過三次跳轉後的源地址,竟然指向周導演的辦公電腦。
    “怎麼會。。。。。。”她輕聲呢喃著,後頸泛起一股涼意。
    周導演是舞蹈係的輔導員,怎麼會用心理中心的係統上傳評估呢?
    更詭異的是,記錄裏的“存疑”二字,和周導演在係會上提到的“幫扶名額有問題”如出一轍。
    她迅速截圖,把所有操作記錄打包壓縮。
    當鼠標點擊“下載”的瞬間,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
    許知遙手忙腳亂地關掉電腦,蜷縮在檔案櫃後麵,聽著那串腳步聲從門前經過,直到徹底消失。
    她掏出手機看時間,淩晨一點十七分。
    屏幕亮起的刹那,一條新消息彈了出來:“證據已備份,安全。”發信人的頭像漆黑一片,和打印店裏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一模一樣。
    許知遙盯著屏幕,突然明白了所有“巧合”的真相-有人在暗處給她遞刀,而她,已經砍向了最該砍的人。
    與此同時,校外的某間公寓裏,厲戰霆的手機在茶幾上震動起來。
    陳驍的消息跳了出來:“周導演在查晨曦康複中心了,許知遙截到了心理記錄。”
    他的指尖劃過屏幕,目光落在最後一行:“南小姐的局,開始收網了。”
    落地窗外的霓虹燈在他的眼底流轉,他扯了扯領口,低聲笑了一聲。
    月光灑在茶幾上的微型耳機上,那裏麵還存著周導演昨晚的通話錄音-足夠讓某些人,永遠爬不起來。
    厲戰霆的拇指在手機屏幕上劃過陳驍的消息,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落地窗外的霓虹光斑在他眼底碎成星星,唇角卻勾起一抹涼薄的笑-這隻小狐狸終於要收網了。
    他屈指敲了敲茶幾上的微型耳機,周導昨晚壓低的嗓音還在耳道裏盤旋:“查晨曦康複中心。。。。。。原始記錄。。。。。。”
    “陳驍。”他對著藍牙耳機輕聲呼喚,尾音像淬了冰的刀鋒,“切斷周導所有對外聯係渠道。他找的私家偵探-”喉結滾動,“明天早上七點,環山路彎道,刹車失靈。”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陳驍幹脆地回應:“明白。需要製造目擊證人嗎?”
    “不必。”厲戰霆扯鬆領帶,露出鎖骨處猙獰的舊疤,“隻是一場車禍,夠他在醫院躺三個月。”他彎腰從抽屜裏抽出一張照片,是南姌苡兩年前在舞台上的側影,裙裾翻湧如蝶,“另外,查”@舞影無雙”。”
    “那個帶節奏網暴南小姐的大V?”陳驍的呼吸聲突然加重,“需要留活口嗎?”
    “要讓他社會性死亡。”厲戰霆的指腹劃過照片裏南姌苡眼尾的淚痣,“學曆造假、嫖娼視頻、收黑錢刪帖記錄-能扒的全都扒出來。”他抬眼望向窗外,三十米外女生宿舍六樓的窗戶還亮著燈,“還有,給許知遙發一張截圖。”
    “什麼截圖?”
    “她今晚在心理中心的操作記錄,和南姌苡登錄境外服務器的時間線。”厲戰霆的聲音放輕,像在撫摸某種易碎品,“讓她知道,她所謂的”正義”,早被人當槍使了。”
    陳驍沉默了兩秒,突然輕笑:“霆哥,您這是幫南小姐掃清道路,還是幫自己鋪好路?”
    厲戰霆沒有接話,目光鎖定那扇亮著暖光的窗戶。
    他想起三天前在樓梯間,南姌苡摔下去時攥著他衣角的手,涼得像塊玉,卻在觸到他掌心時,極輕地反扣了一下-那根本不是求救,是試探。
    “掛了。”他按下掛斷鍵,將照片塞進西裝內袋。
    月光灑過他微顫的睫毛,喉結動了動:“你想玩火?可以。但燒到你身上時。。。。。。”他望著那扇窗,聲音低得像歎息,“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扛。”
    同一時間,女生宿舍602。
    南姌苡的輪椅停在書桌前,筆記本屏幕幽藍的光照得她眼尾發青。
    她的指尖在鍵盤上跳躍,像在彈奏一首無聲的安魂曲。
    當深網賬號的登錄框跳出綠色確認鍵時,她忽然停住,目光落在腕內側那道淡粉色疤痕上-那是兩年前林晚舟端著的熱湯,故意潑過來留下的。
    “該醒了。”她輕聲說,指尖按下回車鍵。
    在服務器運轉的嗡嗡聲中,無數壓縮包如黑蝶振翅,從境外節點湧向星城大學匿名論壇。
    三分鍾後,論壇首頁的“舞蹈係樹洞”板塊突然炸開新帖:《揭秘舞蹈係黑幕:從墜台到網暴,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發帖人ID是一串亂碼,正文卻如利刃劃開黑幕:
    “2021年9月20日,周XX(舞蹈係輔導員)與林XX(原舞蹈係學生)在教職工餐廳密談,內容涉及”製造舞台事故”;
    2021年9月25日,南姌苡墜台後,林XX在私人微信群說”斷了她的腿,看她還怎麼和我爭首席”;
    附:心理中心評估記錄篡改證據(IP指向周XX電腦)、林XX與周XX微信轉賬記錄(標注”封口費”)、@舞影無雙收款截圖(付款方為林氏集團)。。。。。。”
    許知遙的手機在枕頭下震動時,她正縮在宿舍床上發抖。
    論壇帖子的光照得她瞳孔發亮,直到翻到第17張截圖-那是她今晚在心理中心查到的IP追蹤記錄,連她用紅筆圈出的“周導辦公電腦”字跡都清晰可見。
    “怎麼會。。。。。。”她踉蹌著下床,手機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網,“我明明鎖了電腦。。。。。。”
    夜風掀起窗簾,她突然衝向窗戶。
    對麵602的燈還亮著,窗簾被風掀起一角,輪椅的剪影在暖光裏投下斜斜的影子,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手機再次震動,是一條陌生短信。
    她顫抖著點開,是一張截圖:23:07,南姌苡登錄某境外服務器;23:12,許知遙在心理中心下載文件;23:15,論壇新帖發布。
    短信末尾附了一句話:“你的”正義”,正在被她當槍使。”發信人頭像漆黑,和打印店那封匿名信一模一樣。
    許知遙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想起南姌苡在醫務室掉的眼淚,想起她腕上那道淡得像影子的疤,想起自己昨晚在打印店撿到的“匿名警告”-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被選中的“正義外衣”。
    “為什麼。。。。。。”她對著602的窗戶呢喃,聲音裏混著哭腔,“你明明可以相信我。。。。。。”
    月光灑過她顫抖的肩膀,樓下傳來保安巡邏的腳步聲。
    她突然想起論壇帖子裏的最後一句話:“所有施暴者,都該在陽光下曬一曬。”
    可這束光,究竟是她點燃的,還是有人借她的手,點燃了早就備好的柴?
    三天後清晨。
    食堂飄著豆漿的甜香。
    南姌苡推著輪椅穿過走廊,晨光在她發頂鍍了一層金邊。
    她垂眸盯著輪椅扶手,指節泛白-昨晚許知遙敲開她宿舍門時,眼底的光滅得徹底,像被人抽走了魂魄。
    “你早就知道我會查。”許知遙說,“所以故意讓我看到評估表,故意讓我截到IP,故意。。。。。。”
    “是。”南姌苡沒有否認,“但那些證據是真的。周導和林晚舟,確實該為當年的事負責。”
    許知遙後退兩步,撞翻了桌上的水杯。
    水跡在地板上蜿蜒,像一道蜿蜒的血痕:“可你利用我!”
    “利用?”南姌苡抬頭,眼尾的淚痣在晨光裏泛紅,“當年我被網暴時,你們這些”正義”的看客,不也在利用我的痛苦取樂?”她的聲音突然輕了,“現在不過是,用你們的規則,討回公道。”
    許知遙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
    她轉身時,南姌苡看到她後頸的汗毛都豎起來-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此刻,食堂的玻璃門在她麵前滑開。
    早餐窗口飄來包子的熱氣,幾個新生端著餐盤經過,其中一個女生指著她小聲說:“看,就是她,論壇裏那個被欺負的學姐。”
    南姌苡垂眸,輪椅輪碾過地上的水痕。
    她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像針,紮在她後背上-但沒關係,等今天中午,論壇裏“周導收封口費”的實錘視頻就會流出。
    她推著輪椅在窗口前停下,接過阿姨遞來的豆漿。
    指尖觸到紙杯的溫度時,忽然有陰影籠罩下來。
    “喝冰的對胃不好。”
    厲戰霆的聲音混著豆漿的甜香,在她頭頂響起。
    她抬頭,撞進他漆黑的眼底-那裏有一團火,燒得極旺,卻被他小心地裹在冰裏。
    “你怎麼在這兒?”她問。
    厲戰霆沒有回答,彎腰替她把豆漿換到左手:“許知遙今早退了文學社。”他的拇指擦過她腕上的疤痕,“她說”不想再當槍”。”
    南姌苡的睫毛顫了顫:“那更好。”
    “嗯。”厲戰霆笑了,指腹劃過她輪椅的扶手,“但從今天起,你身邊兩米內,不能有我看不見的人。”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枷鎖,將她圈進他的影子裏。
    南姌苡望著他喉結處的舊疤,突然伸手,指尖輕輕碰了碰-那是兩年前他替她擋下的酒瓶,留下的。
    “好。”她說。
    晨光透過玻璃窗,在兩人交疊的影子裏流淌。
    遠處傳來上課鈴聲,南姌苡推著輪椅向前,厲戰霆的影子始終罩著她,像一道移動的牆。
    食堂外的銀杏葉沙沙作響,一片葉子落在她輪椅扶手上。
    她低頭去撿,瞥見玻璃門上自己的倒影-還是那副病弱模樣,可眼底的光,比兩年前更亮,更銳利。
    (第三日清晨的食堂相遇,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當她推著輪椅穿過走廊時,沒人注意到,她輪椅扶手裏層,藏著一張照片-那是林晚舟昨天在酒吧和陌生男人擁吻的監控截圖。而論壇後台,還有一個定時炸彈,將在今天中午十二點準時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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