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燼此刻正體驗著什麼叫“樂極生悲”。
    在獲得了奧斯這個堪稱外掛級別的英雄單位後，他的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每天睡到自然醒——雖然骷髏不需要睡覺，但儀式感很重要——然後看著奧斯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骷髏鼠們學會了排隊上廁所（雖然它們並不需要），骷髏蜘蛛們織網時不再把自己纏成粽子，連最笨的骷髏蜥蜴都學會了看手勢指令。
    “這才叫生活啊！”某天，歸亡翹著二郎腿骨，看著奧斯訓練骷髏小隊走正步，忍不住感歎，“早知道招個管理人才這麼管用，我還當什麼包工頭啊！”
    他甚至給自己弄了把“領主權杖”——其實就是一根比較直的骨頭，上麵纏了幾圈發光苔蘚。每天背著雙手骨，拄著權杖在要塞裏巡視，看著亡靈們熱火朝天的工作場麵，內心充滿了資本家的滿足感。
    但這種好日子在奧斯帶回一個消息後結束了。
    “吾主，”某天巡邏歸來，奧斯單膝跪地彙報，“在東南方向發現一個大型洞窟，能量反應異常濃鬱。從殘留的痕跡判斷，可能是一個古代殉葬坑。”
    歸亡的眼睛（魂火）瞬間就亮了：“殉葬坑？那就是有很多古代骸骨咯？”
    “理論上如此。”奧斯謹慎地回答，“但那裏的負能量濃度遠超尋常，恐怕有強大的亡靈盤踞。”
    “強大的亡靈？”歸亡搓著手骨，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那不就是現成的員工招聘市場嗎？走走走，我們去看看！”
    他立刻點齊兵馬：奧斯作為主力，五隻強化過的骷髏蜘蛛作為遠程支援，十隻骷髏鼠作為偵察兵，連骷髏蜥蜴都帶上了，準備用來搬運“新員工”的骸骨。
    “記住我們的口號！”出發前，歸亡站在石頭上做戰前動員，“不拋棄！不放棄！不錯過任何一具還能用的骨頭！”
    骷髏們安靜地看著他，魂火穩定燃燒。隻有奧斯微微歎了口氣——如果骷髏能歎氣的話。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有了奧斯帶隊，行軍效率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骷髏鼠們不再走幾步就啃牆皮，骷髏蜘蛛們也不再突然開始織網玩，連骷髏蜥蜴都學會了避開那些容易塌方的地段。
    “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啊。。。”歸亡滿意地點頭。
    越靠近目標地點，周圍的景象就越詭異。牆壁上開始出現一些模糊的壁畫，描繪著古老的祭祀場景。空氣中的負能量濃鬱到幾乎肉眼可見，形成淡淡的黑色霧氣。地上散落著一些破碎的骨骸，從形狀判斷，有人形的，也有各種野獸的。
    “看來就是這裏了。”歸亡站在一個巨大的洞口前，裏麵吹出的陰風讓他骨架子發涼——物理意義上的發涼，他的骨頭上居然結了一層薄霜。
    奧斯舉起燃燒著魂火的巨劍，一馬當先走進洞窟。歸亡緊跟其後，然後是骷髏大隊。
    洞窟內部的景象讓他們都愣住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溶洞，穹頂高聳，上麵垂下的鍾乳石如同利劍。但最令人震撼的是地麵——密密麻麻堆滿了各種骸骨，有人類的，有獸人的，甚至還有一些認不出的奇異生物。這些骸骨堆疊成山，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
    “發了。。。”歸亡喃喃自語，“這得能召喚多少員工啊。。。”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這些骸骨大多殘缺不全，而且上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霜。整個洞窟的溫度低得異常，連他這個不需要保暖的骷髏都感覺到了行動遲緩。
    “小心，吾主。”奧斯警惕地環顧四周，“這裏有強大的存在。”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洞窟中央的骸骨堆突然動了起來。無數白骨懸浮到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從漩渦中心，一個半透明的身影緩緩浮現。
    那是一個女性的幽靈，穿著破敗的長裙，皮膚蒼白如紙，長發無風自動。她的眼睛是兩個空洞，裏麵燃燒著冰藍色的火焰。
    【蒼白女妖·塞薇莉娜，等級15，生命值？？？/？？？】
    【特性：靈體形態、靈魂哀嚎、寒冰掌控】
    “十五級？！還全是問號？！”歸亡差點把權杖掉在地上，“這boss也太大了吧！”
    塞薇莉娜發出一聲輕笑，聲音如同冰塊碰撞般清脆，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多少年了。。。終於有訪客了。是來加入我的收藏品的嗎？”
    歸亡強作鎮定，上前一步：“這位。。。女士？我們是路過的，就是想問問，這些骨頭你還要嗎？不要的話我們想。。。”
    他的話被一聲尖銳的哀嚎打斷了。
    塞薇莉娜張開嘴，發出的卻不是正常的聲音，而是一種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尖嘯。音波所過之處，骸骨紛紛碎裂，連岩壁都出現了裂痕。
    “捂住耳朵！”歸亡大喊，然後才想起骷髏沒有耳朵。
    首當其衝的是骷髏鼠們。在哀嚎聲中，它們的魂火劇烈搖曳，然後一個接一個地熄滅。骨架如同被重錘擊中般粉碎，變成一地骨粉。
    十隻骷髏鼠，全軍覆沒。
    “我的兵！”歸亡心疼得大叫，“這都是生產力啊！”
    骷髏蜘蛛們的情況稍好，但也行動遲緩，蛛絲吐出來就凍成了冰棍。骷髏蜥蜴發出痛苦的嘶鳴，厚重的甲殼上出現了裂痕。
    隻有奧斯還能行動。他巨劍上的魂火熊熊燃燒，勉強抵禦著音波的攻擊。但就連他也動作僵硬，骨架上覆蓋著厚厚的冰霜。
    “負能量射線！”歸亡抬手就是一發暗色光束。
    射線穿透了塞薇莉娜的身體，打在她後麵的岩壁上，炸開一個小坑。女妖連晃都沒晃一下。
    “物理免疫？！”歸亡傻眼了，“這還怎麼打？”
    塞薇莉娜輕笑著，抬手釋放出冰冷的霧氣。霧氣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凍結。一隻骷髏蜘蛛躲閃不及，瞬間變成了一尊冰雕，然後碎裂成無數冰塊。
    “撤退！全體撤退！”歸亡當機立斷，“奧斯斷後！其他人跟我走！”
    骷髏蜥蜴扛起兩隻被凍住一半的骷髏蜘蛛，狼狽地向洞口跑去。歸亡一邊跑一邊回頭釋放負能量射線，試圖幹擾塞薇莉娜的行動——雖然完全沒用。
    奧斯則迎上了女妖。他巨劍揮舞，魂火在劍刃上跳躍，每一次斬擊都帶著撕裂靈魂的力量。這次終於有了效果，塞薇莉娜被逼退了幾步，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有趣的造物。。。”她輕聲道，“但還不夠。”
    她伸手一指，奧斯的腳下突然冒出無數冰刺。盡管他及時跳開，但腿骨還是被劃出了深深的裂痕。寒冰順著裂痕蔓延，讓他的動作越來越慢。
    “奧斯！快走！”已經跑到洞口的歸亡大喊。
    奧斯最後揮出一劍，逼退女妖，然後轉身衝向洞口。塞薇莉娜並沒有追擊，隻是漂浮在原地，發出愉悅的笑聲：
    “跑吧，小老鼠。。。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
    當殘兵敗將們逃回終焉要塞時，場麵淒慘得讓歸亡想哭。
    出發時的豪華陣容：一個英雄單位，五隻骷髏蜘蛛，十隻骷髏鼠，一隻骷髏蜥蜴。
    回來時的慘狀：一個重傷的英雄單位，兩隻半殘的骷髏蜘蛛，零隻骷髏鼠，一隻嚇破膽的骷髏蜥蜴。
    “虧到姥姥家了。。。”歸亡看著正在給奧斯處理傷勢的骷髏蜘蛛——它們用蛛絲勉強固定住奧斯腿上的裂痕，但寒氣依然在不斷蔓延。
    奧斯單膝跪地：“抱歉，吾主，我辜負了您的信任。”
    “不怪你，不怪你。”歸亡擺擺手，“是那個女妖太**了。十五級啊！還物理免疫！這遊戲策劃是不是腦子有坑？”
    他清點著損失，越數越心痛。那些骷髏鼠可是他一點點攢出來的，現在全沒了。骷髏蜘蛛也損失了大半，連奧斯都受了重傷。
    最讓他鬱悶的是，他引以為傲的負能量射線居然完全沒用。這讓他開始懷疑人生：“難道我這個巫妖是假貨？”
    接下來的幾天，終焉要塞的氣氛異常低迷。歸亡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裏——其實就是用石頭壘出來的一個小隔間——研究對策。奧斯則默默地養傷，同時訓練剩下的骷髏，防止它們因為恐懼而失控。
    “靈體。。。物理免疫。。。”歸亡對著牆壁念念有詞，“那應該用什麼對付？聖光？但我上哪找聖光去？我現在自己就是個黑暗陣營的。。。”
    他嚐試了各種方法：用魂火附魔武器，結果把一根骨頭杖燒成了灰；試圖研究新的法術，結果炸掉了半個實驗室；甚至異想天開地想讓骷髏蜘蛛織一張“靈魂捕捉網”，結果網是織出來了，但除了能抓住路過的骷髏鼠外毫無用處。
    “難道就這麼算了？”他不甘心地看著東南方向，“那麼大的一個殉葬坑，那麼多優質的骨頭。。。”
    但一想到塞薇莉娜那恐怖的戰鬥力，他就打了個寒顫。連奧斯都打不過，他這點家底全填進去也不夠看。
    某天，當他正對著一堆實驗失敗品生悶氣時，奧斯走了過來。騎士的傷勢已經好轉，但骨架上依然殘留著些許冰霜。
    “吾主，我有個發現。”奧斯說道，“那個女妖。。。她似乎被束縛在殉葬坑內。”
    歸亡一愣：“什麼意思？”
    “在我們撤退時，我注意到她並沒有追出洞窟。”奧斯分析道，“而且從洞內的布置來看，那裏可能有什麼東西在束縛著她。”
    歸亡眼睛一亮：“你是說。。。她是個地縛靈？”
    “不確定，但值得調查。”奧斯點頭，“如果能找到束縛她的東西，也許就有辦法對付她。”
    這個發現讓歸亡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立刻開始製定新的計劃：不再正麵強攻，而是想辦法找到女妖的弱點。
    “首先，得搞清楚她到底被什麼束縛著。。。”歸亡摸著光滑的下巴骨，“其次，要找到對付靈體的方法。。。最後，還得重建我們的軍隊。。。”
    他看著所剩無幾的骷髏部隊，歎了口氣：“任重而道遠啊。。。”
    但這一次，他不再像剛失敗時那樣沮喪了。有了明確的目標，有了可行的思路，更重要的是，有了一個可靠的助手。
    “好了，夥計們！”他走出實驗室，對著剩下的亡靈們喊道，“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信心！從今天起，我們要厲兵秣馬，準備複仇！”
    骷髏們安靜地看著他，魂火重新燃起了鬥誌。
    “首先，我們要擴大生產規模。。。”
    “其次，要研發新裝備。。。”
    “最後，要找到對付那個女妖的方法。。。”
    歸亡一項項地布置任務，奧斯在旁邊默默地點頭。雖然前路依然艱難，但至少，他們找到了方向。
    而在遙遠的殉葬坑中，蒼白女妖塞薇莉娜漂浮在骸骨堆上，冰藍色的眼眸望著終焉要塞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有趣的巫妖。。。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