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日，沈清弦也未曾閑著。
    白日裏，便披上鬥篷，在鎮子中遊走探聽消息；夜裏，他在客棧二樓雅間翻閱丹書。
    客棧是個消息彙聚的地方，行腳商、散修、貨販、遊醫……人來人往，談天論地間，最不缺的就是傳聞。
    而沈清弦此刻最在意的，隻有一件事，顧雲寂，不能被發現。
    他如今的修為，說好聽點是“剛入門的修士”，說難聽點在真正的修仙者眼中，連螻蟻也不如。
    若被清虛宗的人找到，以顧雲寂和他如今的狀態，怕是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想到這，沈清弦眉頭輕輕皺起。
    他必須要更快變強。
    不過，鎮上似乎並沒有傳出關於“顧雲寂失蹤”的任何大張旗鼓的消息。
    明明陸瑾修聯合沈家以及旭陽城的大世家來找顧雲寂。
    這反倒讓他有些疑惑。
    他們在隱瞞，或者說他們在害怕什麼，至少在這段時間他們不敢大動幹戈。
    他記得，書中曾提到過，好像就是這段時間，一年後，宗門大比將啟。
    屆時，青霖大陸四大宗門皆會赴會，那是整個修真界的盛事。
    清虛宗，身為四宗之首，怎可能在此時出亂子？
    顧雲寂，作為宗門中最耀眼的天驕，更是清虛宗“奪運大陣”的核心。
    若此事被旁人知曉他們的齷齪事，那清虛宗的地位……怕是難保，甚至會被口誅筆伐。
    畢竟身為正派宗門用這種邪陣，與魔頭何異？
    沈清弦的思緒如潮水般湧動，丹書翻在膝上，他的手卻一動不動。
    那本書中寫得很清楚。
    幾年前，清虛宗的一位金山長老在外曆練時隕落。
    那位長老是宗門鎮宗陣法的主陣者之一，他的死讓清虛宗的護宗大陣隱隱鬆動。
    那之後，其他宗門便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開始暗中試探。
    奪運大陣。
    這是清虛宗幾百年前流傳下來的秘陣。
    據傳，隻要以“天命之子”的氣運為引，將其與宗門靈脈融合，就能讓宗門氣運昌盛、靈脈自生不息。
    甚至可以讓元嬰大能就此突破去往中世界。
    雖說每千年會有一次去往中世界的機會，但隻有十個名額。
    而且到時不隻是青霖大陸競爭，還有其他四大陸的各類英才齊聚，競爭必定十分慘烈。
    對於元嬰大能來說，若失去了這次機會則隻能再等千年。
    他記得清虛宗好像就隻有一位元嬰大能，上次大戰中元氣大傷，至今仍在閉關。
    沈清弦緩緩呼出一口氣，心頭沉甸甸的。
    “他們……竟要以顧雲寂的氣運，供養整個宗門。”
    他忽然明白顧雲寂為何寧願重傷遁逃，也不願再回宗門。
    他心裏清楚那些長老的心思。
    他們不在意顧雲寂的生死，隻在意宗門的榮光不滅和去往中世界的機會。
    天驕年年有，可天命之子，萬年一出。
    若能用一個顧雲寂換來清虛宗再興千年，他們自然不會心軟。
    沈清弦喉頭發緊，心中有一絲說不出的煩躁與不甘。
    他想象著那些高高在上的長老，衣袍無塵、語氣淡漠，在雲端談笑間，就能決定一個天驕的生死。
    可他們是否想過，顧雲寂也是一個人？
    沈清弦的拳頭慢慢收緊。
    他想起顧雲寂平日那副冷淡模樣，淡到幾乎無欲無求。
    那或許不是天性，而是被逼出來的。
    不過，他心裏清楚，這世間有因果循環。
    奪人氣運、逆天行道，哪怕短暫昌盛，終會反噬。
    顧雲寂的命數不會輕易斷絕。
    天道有輪回。
    屬於他的，終會回來。
    他抬頭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遠山黛影。
    街上幾個修士還在低聲議論著宗門大比的傳聞，隱約的笑聲混在夜風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