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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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的貝琳達沒有猶豫。
中央塔最深層的核心被強製隔離。
不是加密。
不是封存。
而是——徹底銷毀。
芝妮雅帶回的一切資訊,被貝琳達親手送入湮滅程序。
不是刪除數據,而是抹除其存在痕跡,連因果鏈都被切斷。
記錄沒有留下。
備份不存在。
就連“曾有人看見過真相”這一事實,也被從係統邏輯中剔除。
一眾學者站在隔離牆外,沒有出聲阻止。
他們知道,那已經不是普通人能觸及的層級了。
隨後,貝琳達下達了第二道命令。
蘇美爾學院古文明資料全麵封存。
所有古文明遺跡進入最高等級靜默狀態。
學者被限製查閱權限,研究方向被強製改寫,任何涉及“文明輪回”“造物幹預”“高維生命起源”的課題,一律終止。
曆史,被重新剪裁。
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貝琳達要的不是“真相”。
她要的是——穩定的未來。
她開始推進真正的“迭代計劃”。
地球人類文明,與拉姆達人類文明,被正式區隔。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隔離,而是認知與文明路徑的分離。
在貝琳達的邏輯裏:
拉姆達上的人類,不需要知道自己為何存在。
不需要理解造物、實驗、神與審判。
他們隻需要一件事——
活下來。
隻要這一次,能抵抗灰潮。
隻要這一次,能證明人類“具備存續價值”。
那麼——
一切障礙,都會被消除。
這是貝琳達堅信不疑的結論。
可被囚禁的我們知道,這並不是全部。
真正的“大洪水”,從來不是一次性的事件。
如果第一波失敗,就會有第二波。
如果灰人族被擊退,在阿努那奇的影響下,還會有別的外族會被引導而來。
侵略不會停止。
因為那不是戰爭。
而是篩選機製。
可貝琳達的思想,仿佛在某個節點被固化了。
她無法想象——
阿努那奇會真正摧毀人類。
因為在她的意識深處,已經接受了一個前提:
若創世紀是真實的曆史——
那麼阿努那奇,就是造物主。
而造物主,不會毀滅自己的造物。
在她看來:
是阿努那奇賜予人類生命。
是阿努那奇賦予更新者力量。
是阿努那奇提升了她的意識維度,讓她站在如今的位置。
所以——
造物主,即是一切。
不可質疑。
不可否定。
不可反抗。
貝琳達並沒有原封不動地公布創世紀記錄。
她潤色了它。
刪除了實驗、篩選、失敗文明的段落。
模糊了清算與重置的概念。
將冷漠的觀察者,描繪為遙遠而仁慈的高等存在。
隨後,她在拉姆達發表了那條震動整個文明的聲明——
“遠古人類由高等文明創造,今後統稱為——創世神。”
“現今,我,貝琳達,作為人類代表,已與創世神族取得聯係。”
“拉姆達,將受到創世神的庇護。”
消息發布的瞬間,拉姆達陷入長久的寂靜。
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種族居民,全部震驚。
可震驚之後,是接受。
因為貝琳達曾帶領更新者,擊退異能者。
她是勝利的象征。
是存續的保證。
於是,人們選擇相信她。
舊有宗教被統一。
信仰被整合。
所有神祇,被歸入同一名號——
創世神派。
祈禱儀式開始在拉姆達各地舉行。
人們向天空低頭。
向未知感恩。
向“造物主”獻上虔誠。
他們不知道的是——
當一個文明,將希望完全交付給神明之名時,
它也同時,放棄了否決神明的權力。
而真正的洪水,
從來不是以水的形式降臨。
它以信仰的樣貌,
悄然逼近。
中央塔塔頂。
沒有實體枷鎖,隻有持續穩定的能量場,將一切逃逸可能壓縮到零。
梵妮、芝妮雅、我。
被安置在這裏。
貝琳達沒有隱瞞任何“現況”。
她甚至稱得上慷慨。
塔頂的環形顯示屏全天候開啟,將拉姆達此刻的真實狀態,毫無保留地傳輸到我們眼前。
姆穹頂城市廣場。
居住環帶。
森林外圍的拉姆達人居住地。
甚至偏遠的礦能聚落。
畫麵中,人群跪伏在地。
統一的禱詞被投射在天空,全頻廣播同步回響——
“感謝創世神的庇護。”
“感謝造物者賜予生命與存續。”
神像正在被建立。
不是具體形態,而是抽象的、多維光影構成的“神之象征”,刻意無法被描繪——
因為無法描繪的存在,最容易被無限神聖化。
芝妮雅站在屏幕前。
她的手指微微發抖。
那不是憤怒。
而是一種從靈魂深處蔓延開的寒意。
“他們……真的開始祈禱了。”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作為親眼進入過阿卡西記錄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真相的重量。
外麵的人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
人類為何被創造。
文明為何一次次被清算。
灰潮究竟是什麼。
他們更不知道的是——
站在這一切背後的操盤者,
正是他們如今口中虔誠呼喚的——
創世神。
芝妮雅的視線變得黯淡。
“這不是信仰。”
她低聲說。
“這是……認知被強行重寫。”
梵妮站在她身旁,最為金星人讓她對這種精神結構格外敏感。
她能清楚感覺到——
整個拉姆達的意識場,正在被塑造成一種單向依附結構。
“他們被告知,隻要順從、祈禱、相信,就能活下去。”
梵妮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
“可如果哪一天”神”不回應呢?”
沒有人回答。
而我一直沉默。
金色的瞳孔倒映著屏幕中跪拜的人群,目光深處卻翻湧著某種尚未覺醒的東西。
那不是信仰。
而是一種本能的排斥。
“錯了。”
我忽然開口。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全都錯了。”
梵妮與芝妮雅同時看向我。
我緩緩抬頭,金色瞳孔在能量光下顯得近乎冷冽。
“他們不是神。”
我說得很慢,像是在壓製體內的什麼。
“隻是實驗者。”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芝妮雅閉上眼,又重新睜開。
她看著那些祈禱的畫麵,輕聲補完了那句話:
“人類,也不是信眾。”
她的聲音幾乎像歎息。
“隻是實驗品。”
屏幕中,禱告仍在繼續。
光影仍在升起。
信仰正在被牢牢植入文明底層。
而中央塔塔頂,三人被困在真相之中。
我們看得見一切——
卻無法告訴任何人。
這,才是貝琳達創建真正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