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林青注意到他的異樣，皺眉問道。
    方錦風搖搖頭，握緊了手裏的劍，周圍的人還在質問他，聲聲刺耳。
    隻是不知為何，剛才還沉甸甸的絕望，好像輕了那麼一絲。
    仿佛有雙眼睛，正透過無盡的黑暗，牢牢盯著他們，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黑霧的裂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淡紫色的能量邊緣像燒紅的鐵絲，滋滋冒著消融的白煙。
    方錦風盯著那道越來越窄的光，突然將斷劍插進地裏，指尖在胸口的骨瓷核上狠狠一劃，半指掐進脅骨間。
    “風風你幹什麼？！”方錦龍似乎感應到什麼，猛地睜開眼，掙紮著想爬起來，卻被洛榆按回地上。
    方錦風沒說話，骨瓷核的光芒突然變得妖異，冰裂紋路順著脖頸爬上臉頰，像蔓延的蛛網。
    他能感覺到體內有股沉睡的力量正在蘇醒，帶著毀天滅地的灼熱——那是骨瓷血脈裏的半神階分化力量，一旦動用，代價就是徹底燃盡自己。
    洛榆徹底震驚，看來他的另一個雇主所說不假，方錦風真的很強，難怪開價那麼高讓他去監視方錦風。
    “都給我過來！”他嘶吼著，聲音裏混著不屬於人類的低沉共鳴。
    藍光在他掌心炸開，形成道巨大的能量漩渦，將周圍還能動彈的考生、昏迷的方錦龍、還有一臉驚愕的孟舟和銀狼，統統卷了進去。
    “方錦風你瘋了！這力量你控製不住！”林青的聲音穿透漩渦的轟鳴，他看著方錦風臉上迅速蔓延的血色紋路，瞳孔驟縮，“你會被反噬的！”
    “閉嘴！我自己清楚，我不能讓他們全死在這裏。你希望活久點退休養老嗎？正好，也算往日在實驗室的那些情分一並結了。這樣誰也不欠誰。”方錦風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內髒像被無數隻手攥住，疼得他幾乎跪下去。
    但他不能停，漩渦的力量正順著那道裂縫攀升，將第一個考生送了出去——裂縫外傳來桑沐安的驚呼聲，清晰得不像幻覺。
    “一個都別落下！”方錦風吼著，將能量漩渦推得更高，不管九尾墮狐想要如何阻止他。考生們像被無形的手托著，一個個穿過裂縫，消失在光的盡頭。
    方錦龍被洛榆扛著，他在喊，洛榆扣緊，不讓人從他的肩上掉下去，洛榆也不想丟下方錦風的，但他接了方謹的單，必須保證方錦龍活著，隻能將另一個雇主的單拋到一邊，小命都快不保，哪有精力去監視別人？
    孟舟在被送出去前，回頭看了他最後一眼，眼裏的淚水混著血，看得方錦風心髒抽痛。
    九尾墮狐的怒吼震得整個空間都在搖晃，第九條尾巴帶著黑霧拍了過來，方錦風用盡全力將方錦龍扔進裂縫，自己卻被尾巴掃中側腹，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撞在岩壁上，喉頭湧出的血染紅了半麵牆。
    “慢著，還有我！”林青的聲音突然響起，他本該隨著最後一波考生出去，卻不知何時折返，一把拽住方錦風正在消散的手臂，“你以為我會欠你人情？實驗室的那些你講不清，我也還不清，你師父可給我下了死命令，必須要輔助你通關副本，不然我還要給他打一輩子的工，直到死，你可別讓我的人生理想徹底落空！”
    方錦風笑了，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林青，笑得咳出更多的血：“滾……出去……”
    “晚了。”林青的玉佩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竟與方錦風的藍光交織在一起，形成道脆弱的屏障，擋住了九尾墮狐再次襲來的尾巴，“要死死一起，省得出去被人說我扔下隊友。”
    裂縫徹底閉合的瞬間，方錦風看見林青的側臉在白光中顯得格外清晰，嘴角那抹慣常的冷笑，不知何時變成了咬牙的倔強。
    內髒破碎的劇痛終於徹底淹沒了他。方錦風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剝離，骨瓷核的光芒像風中殘燭，忽明忽暗。林青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像隔著層水。
    “撐住……方錦風……撐住……”
    原來，燃盡自己的感覺是這樣的。疼，卻又帶著種奇異的輕鬆。他好像看見洛榆抱著方錦龍衝出裂縫，看見孟舟和銀狼在外麵揮手，看見那些被救出去的考生臉上複雜的表情。
    夠了。
    方錦風最後看了眼身邊還在拚死抵擋的林青，緩緩閉上了眼睛。骨瓷核的光芒徹底熄滅的前一秒，他好像聽見林青罵了句髒話，帶著點哭腔。
    真奇怪。那個總是冷冰冰的Z組織二齋長，原來也會有這種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