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正式考核如約而至，聽著台上主考官的介紹，孟舟的眉頭擰成個疙瘩，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準考證邊緣：“所有人擠在一個副本裏？這不是明擺著讓人爭鬥嗎？”
    方錦風靠在圍欄的邊緣，臉色雖還有些蒼白，眼神卻清明：“主考官既然這麼安排，肯定有應對的法子。我們管不了別人，顧好自己就行。”
    他指尖劃過手腕上剛戴上的監測環，那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想起實驗室的孤獨和冰原下的寒意，骨瓷核在胸腔裏輕輕跳了跳，林青送的手表在冰原中丟失，找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話音剛落，廣場中央的主席台上，主考官握著遙控器站起身。
    w組織總監考官穿著筆挺的黑色製服，肩章上的銀星在晨光下泛著冷光，開口時聲音透過麥克風壓過了所有嘈雜：“安靜。在宣布規則前，先看段視頻。”
    遙控器按下的瞬間，廣場中央的巨幕驟然亮起。
    焦黑的土地像塊被烤糊的麵包，布滿深淺不一的彈坑，坑窪裏的血水在殘陽下泛著鐵鏽色的光，每一道波紋都裹著絕望。
    戰壕邊緣堆著來不及處理的屍體，製服士兵與平民誌願者的屍身交疊，青灰色的皮膚上，被異形獸毒素腐蝕的傷口還在冒淡綠泡沫，像腐爛的果子。
    一架武裝直升機斜插在陣地前沿，駕駛艙玻璃早成了蛛網，飛行員保持著射擊姿勢的身體已碳化，黑得像塊焦炭。
    後方的臨時醫院帳篷被染成暗褐，排水溝裏淌著混著碎肉的液體，幾個醫務兵渾身是血地搬運傷員，防護麵罩上的血痂厚得遮住了眼睛，隻剩空洞的動作，像被抽走靈魂的木偶。
    自動炮台還在斷斷續續地響，兩座炮管已因過熱扭曲成麻花，電子屏上“彈藥不足”的警告紅得刺眼。
    補給線早在一周前就斷了，鐵絲網上掛著的異形獸甲殼碎片還在往下滴新鮮的血——那是昨晚最後一次突圍留下的痕跡。
    視頻結束時，巨幕定格在陣地盡頭那麵殘破的旗幟上，廣場上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
    不足兩分鍾的視頻，已被處理過，省去那些過於血腥的畫麵。
    銀狼打個哈欠:”就這，我尋思什麼限製級的視頻呢。″聲音不大，卻引來周圍許多人的目光。
    孟舟悄悄拉他袖子:”先別說了吧。″萬一先給他們四個招仇恨怎麼辦？
    洛榆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嗯，不說了。″掌心有些發潤，不知是誰的汗，孟舟的耳尖不由自主地紅了。
    方錦龍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他認出那旗幟，是三年前被異形獸攻破的第七區防禦戰標誌，他們方家的老部下，就死在那場戰役裏。
    主考官的聲音再次響起，像塊石頭砸進死水：“說說感想。”
    議論聲炸開又迅速平息，有人臉色慘白，有人眼底燃著怒火。
    主考官等了片刻，才抬手示意工作人員分發手環，金屬環碰撞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這手環有兩個用處。”他舉起自己手腕上的同款，“考試時，它會記錄你們在副本中的一切行為——包括是否救助同伴，是否私藏物資，是否在絕境中放棄抵抗。”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如果被錄取，它將是你們的身份標識，未來能直接對接副本意識，接收任務。但前提是，你們得先證明自己配得上它。”
    方錦風捏了捏手腕上的環，冰涼的觸感裏仿佛能摸到視頻裏那些屍體的溫度。
    他看向方錦龍，對方眼裏的憤怒還沒褪去，卻多了些決絕。
    孟舟低著頭，手指在環上劃著圈，銀狼則望著巨幕上那麵殘破的旗，耳後的狼形耳釘閃了閃冷光。
    “副本主題——”主考官的聲音陡然拔高，“死守七號陣地。你們的任務，是在異形獸的圍攻下，撐過七十二小時。”
    廣場上的死寂被更深的寒意取代。
    誰會知試練副本的內容到底是什麼？
    他們生活在了陣線包圍的安全區，對陣線外的情況不甚了解，不過是偶爾通過新聞渠道才知曉一星半點，此刻卻要正式麵對那可怕的外來生物，不由地雙腿發顫。
    也有些正式見識過異形獸殘惡的，已經準備好拔刀衝進獸群，將敵人屠個幹淨，為自己掙個和平美好的家園。
    方錦風胸腔裏的骨瓷核突然發燙，他仿佛聽見視頻裏那些死者的嘶吼，正順著手環的金屬紋路，一點點爬進骨髓裏。
    這場考試，從來不是篩選，是篩選——誰有資格，在真正的地獄裏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