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風下意識後退，後背撞進方錦龍懷裏時，指尖還在發顫。
    方才那人偶指尖滴落的紅，像極了實驗室培養皿裏晃動的基因液，黏膩的觸感仿佛還沾在皮膚上。
    “風風？”方錦龍扶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溫度燙得人發慌，“怎麼臉色這麼白？”
    這聲呼喊像根針，刺破了眼前的幻象。方錦風眨了眨眼，岩壁上哪有什麼絲網人偶，隻有濕漉漉的青苔在黑暗裏泛著微光。
    他強壓下喉間的腥甜，餘光掃過銀狼——那人正半屈著腿，看似隨意地擋在兩人身前，頸後的蠍子紋身卻在衣料下隱隱起伏，像蓄勢待發的毒刺。
    “二位少爺躲我身後。”銀狼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指尖卻在暗中叩了叩岩壁，留下個隻有同黨能看懂的印記。
    方錦風扯了扯嘴角，故意挺直脊背：“不用。保護我哥，我還沒那麼廢物。”他這話半真半假，示弱是假，想看看銀狼的反應是真。
    方錦龍立刻拍開他的手，把人往身後拽：“瞎逞什麼能？哥出來曆練可不是當擺設的。”他梗著脖子，少年人的驕傲在昏暗裏閃著光，“你乖乖跟緊就好。”
    方錦風“順從”地點頭，眼底卻掠過一絲冷意。
    他瞥見孟舟縮在角落，帽簷壓得更低，手指在糖盒上摩挲的動作帶著掩飾不住的焦躁，像隻被追急了的兔子。
    按理這位不應該是如此的表現，之前殺骷髏獸的動作那麼標準，至少得是個練家子才對，可……
    “你們……知道虛空侵襲前的事嗎？”孟舟的聲音細若蚊蚋，尾音打著顫，“就是異形獸來之前……”
    方錦龍挑眉，心裏暗忖這小子怕不是從哪個封閉山穀裏跑出來的——這種事中小學教材裏都快翻爛了。
    但看對方攥緊糖盒的樣子，終究還是耐著性子開口：“幾千年前的老黃曆了。聽說櫻花國往太陽射了顆氫彈，把磁場炸得稀爛，各種射線往下砸，人類性別開始二次分化，空間也裂了縫，這才把異形獸招來了。”
    孟舟的頭垂得更低，帽簷遮住的臉看不清表情，隻有指尖的糖紙發出細碎的響動。
    從小到大，家族裏的人都把他當啞巴，沒人願意聽他說這些“沒用的”，此刻有人接話，竟讓他喉頭發緊。
    “不止這些。”銀狼突然插話，聲音漫不經心，卻精準地接上話頭，“核輻射還攪亂了基因鏈，第二性征分化時死了不少人。後來人類摸透了腺體用法，才算勉強站穩腳跟。”他頓了頓，指尖在頸後輕輕按了按，“不過天塌下來有高階分化者頂著，前兩次虛空侵襲不都靠聖人級強者壓下去了？咱們在這兒通關副本，修補點空間裂縫，也算積德了。”
    “積德？”方錦風輕笑出聲，目光掃過地上未幹的黏液，“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吧。”他注意到孟舟的手指突然停了，糖盒裏的糖不知何時化在掌心，凝成一灘詭異的藍——那顏色，和實驗室標記“骨瓷容器”的染色劑一模一樣。
    方錦龍這時終於撬開了堵在洞口的石板，沉悶的響聲裏，黑紅色的黏液順著石縫滲出來，帶著股鐵鏽般的腥氣。
    “裏麵有人。”銀狼突然低喝，猛地按住頸後紋身，蠍尾針的印記在皮膚上燙得灼人。
    那股冷香又湧來了，雪鬆混著血的甜，比剛才濃烈了十倍，像要鑽進骨頭縫裏。
    孟舟掌心裏的藍色黏液突然冒泡，糖盒邊緣的金屬開始發燙，燙得他差點脫手。
    他看著那灘藍，又看看方錦風腕間的表——表盤反射的光裏，似乎也浮著層極淡的藍，像沉在水底的冰。
    方錦風的後頸驟然繃緊。這味道，這黏液，還有孟舟掌心的藍……所有線索都在指向一個他最不願相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