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剩餘時光在刷題和看書中度過。
    換做以前，李櫟巴不得把學習有關的東西放得越遠越好。
    畢竟假期就是用來盡情享受的。
    李櫟拿出之前在醫院收到的傳單，點開手機收藏夾裏那幾個他反複看過的網頁。
    推薦的名字果然一樣，都是省內較有名氣的谘詢師，其中有位正是他一直猶豫不決的那個。
    他盯著“適合家庭治療”這幾個字發了會呆。
    然而往下滑動時看到的費用，還是讓他心口一縮。
    一瞬而過的假期，李櫟收拾好書包，準備迎接明天的高三生活。
    手機彈出一陣鈴聲，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打的，
    因為除了他沒人會和李櫟打電話。
    “昨天期末成績出了，你考多少？”
    “考的低，物理才二十多。”
    “總分多少？”
    “別問了，低。”
    江崇驍沒再過問，“那，明天見。”
    掛掉電話，返回到v信界麵，發現班級群裏都在求助作業。群名也從「高二（2）班小狗窩（無老師）」改為了「高三（2）班軍犬特種隊」
    李櫟哼笑一聲，抬腳走到窗前，望著外麵的街道。
    高三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開學日，班裏亂哄哄的，李櫟剛進班就聽見劉墨墨在喊自己。
    “李櫟！”
    他剛坐到位置上，劉墨墨就手持拍立得拉著他拍了兩張照片。
    “還不錯。”劉墨墨看著衝出來的照片，將其中一張放到李櫟的桌子上。
    “你買拍立得了，好用嗎？”
    “挺好用的，上學期就見有人買了。”
    高中生不能帶手機，一部小相機成為了許多人記錄色彩的膠囊。
    “你們作業寫沒？”後麵的奇木夠著脖子問。
    “寫了。昨晚挑燈夜讀，奮筆疾書。”劉墨墨語氣還帶點自豪。
    “我沒寫，有點慌，我賭老師不檢查。”
    “不檢查最好，我隨便寫的。”
    “你們都考多少分？”
    “打住，別問，問就是不好。”
    ……
    王利利走進教室，書本豎著在講桌上踏了幾下，班裏瞬間安靜了不少。
    “高三晚自習時間延長，走讀生也要全部參加，除非特殊原因申請。”
    王利利的發型短了一些，穿著一身綠。這衣服並不怎麼好看，換成別的老師穿或許會被學生說醜到爆。但穿在王利利身上卻顯得很合適，甚至還比較時尚。
    “Classbegins.”
    “老師好……”
    “Ok，Nowlet”sreviewwhatwehavelearnedbefore……”
    直到快下課，王利利放了一首英文歌曲。坐在第四排的陳安靜跟著唱了起來。
    “Everyshalalala……”
    周春轉過頭對著後麵的陳安靜一臉不悅地說：“能不能別唱了，難聽死了。”
    陳安靜愣了一下，嘴巴張開又閉上。
    “Everyshingalingaling……”歌曲放到令人舒緩的部分，前麵的江崇驍也唱了起來。
    周春笑臉相迎，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你怎麼也唱這個。”和方才嗬斥陳安靜時判若兩人。
    下課鈴聲響起，這場衝突才開始正式爆發。
    “我唱歌就讓我閉嘴，班長唱歌你笑嘻嘻的。賤不賤？”
    “你唱的就是難聽。”
    “就你唱的不難聽，不願聽把耳朵捂上。”
    “要不是為了聽課，我巴不得天天把耳朵捂上。哪像你天天影響別人學習。”
    “我怎麼影響別人學習了？”
    兩人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周圍的同學麵麵相覷，大氣不敢出。
    “上課跟旁邊的人傳紙條，你不學別人還要學。”
    “關你什麼事？別人也跟我傳，又沒影響到你，你怎麼不說他們。”
    “你就是我們組的累贅！”
    “總拿自己的優點跟別人的不足比，你有本事和我比畫畫。”
    “天天不學習，光會畫畫有什麼用？”
    “我文化課如果不行就被調到後排了，輪不到你指指點點。
    她的同桌沒忍住說了幾句：“藝術生文化課差一點怎麼了，本科率很多都是藝術生撐起來的。”
    周春依然不依不饒：“上課就知道畫畫。”
    “我畫畫礙著你了？有本事你也畫一個！”
    陳安靜聲音氣如洪流，將被火點燃的熱浪全部傾瀉。
    江崇驍上完廁所回來發現兩人愈吵愈烈，趕緊拉架。
    “你跟人家學美術的比什麼，都不是一個賽道的。”
    陳安靜趁熱打鐵，“你看，班長成績比你好都沒你事多。”
    “你說誰！”周春猛轉過身，重重地往陳安靜的桌子上拍了一掌，桌上的筆都跟著跳了起來。
    如同雷聲的霹靂將兩人的同桌都嚇了一跳。
    “周春我忍你很久了，天天看不起學習沒你好的，對學霸的態度倒是好得很。”陳安靜抓起桌子上的筆記本扔向周春，筆袋先“嘩啦”摔到地上，裏麵各種各樣的筆散落一地。
    這場風暴就像積怨已久的邪風聚成一團，越來越大，最終猛烈過境。空氣仿佛被抽幹了，隻剩下周春和陳安靜越來越尖銳的聲音在回蕩，連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都消失了。
    “別吵了！”江崇驍一發威，兩人這才閉上嘴。
    “管好自己。”江崇驍將周春拉回自己桌上。
    同學們看到這邊有情況都陸陸續續走了過來，陳安靜趴在桌子上抽泣著。
    “怎麼了？”
    “吵架。”江崇驍言簡意賅。
    陳安靜抬起頭帶著哭腔說：“之前他沒帶東西，我把我的東西借給他，他用完之後連謝謝都不會說一聲。學習好怎麼了？學習好就目中無人嗎？”
    “咱不用理他。”陳安靜座位旁已經圍了不少女生。
    “沒事的，每個人擅長的不一樣。”李紅花彎腰俯在陳安靜身側，聲音細柔如流水，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既然被分到了一組，你們成績應該相差不大吧。”趙俊發出了疑問。
    周春聞言轉過頭，語氣仍帶著憤怒：“我可比她高多了，她是組裏最低分。”
    “別說了，沒你事。”江崇驍將周春的頭又按回去。
    “有本事你跟我比我擅長的！”陳安靜聲音已有些嘶啞，桌子上的東西已經亂成一團。
    眼看鍾表的指針越來越緊湊，大家都各自回去。江崇驍彎腰將筆一根根撿起，筆袋放回到陳安靜的桌上。
    上課鈴還沒響，張淑就快步穿過走廊，平底鞋砸在地磚上，每一步都像要把地板踩穿。進到教室裏把書往桌子上一扔，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有些同學，自己不學，不要耽誤別人。你不想學，別人還想提升自己！”張淑的聲音像把鈍刀刮過鐵板，每個字都在牙縫裏碾過才迸出來。
    下麵的同學小聲議論著：
    “抽什麼風？這麼生氣。”
    “暑假補課不知道被誰舉報了。”
    “我這麼做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成績能好點。你們——”
    上課鈴聲猶如救星一般打斷了張淑的聲音，剛沒說完的話突然卡在喉嚨裏，她深吸一口氣，指節在講台上敲了兩下，像是要把未消的怒意摁下去。粉筆灰在黑板上緩緩沉降，教室裏靜得能聽見翻頁的沙沙聲。
    再開口時，語氣已經壓平，隻是尾音還帶著一絲未散的冷硬：“把書翻開。”
    陳安靜將頭深深地埋進臂彎裏，身體抖動著，還能時不時的聽出裏麵傳來悶悶地抽噎聲。
    “高考的題目嚴謹，都學聰明點，能用量角器量的題直接量……”等張淑轉到陳安靜的座位上，聽到她的動靜便撇了幾眼。
    “怎麼回事？”
    陳安靜抬起那張掛著淚痕，倔強而無助的臉：“周春……說我……不學習，看不起我……”
    陳安靜剛說出口，新的淚珠不斷泛出眼眶，從臉頰流了下來。
    張淑掃了她一眼，語氣裏沒有半分溫度，反而帶著一絲被浪費了時間的厭煩：“多大點事，那你考好點不就行了。”
    陳安靜忍著不哭出聲，抽噎帶來的沉重吸氣在肺葉裏流轉。
    “我沒收過你畫幾次了？你自己數數。上課畫畫，數學考那六十多分。”張淑還在呶呶不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裸的輕蔑，指尖用力戳點著書上的鉛筆畫，幾乎要戳破紙張。“還有臉哭，數學考試考這個嗎？”
    “老師，這也不全怪陳安靜。”同桌剛發言就被打斷，
    “讓你說話了嗎？”張淑一把將課本甩到她身上。
    吃痛之餘隻能閉上嘴，默默地將課本遞回去。
    張淑毫不客氣地拽過課本，隨後又撇了一眼周春，“你也消停點，最近退步成什麼樣自己不知道嗎？”
    張淑轉身雷厲風行地走到講台上，“這點破事耽誤我多少時間。”
    “到底怎麼了？”發覺錯過了什麼的劉墨墨將頭扭向四麵八方，期待著他們能給自己答案。
    “周春和陳安靜吵起來了。”
    “為什麼？”
    “好像是因為周春看不起陳安靜學習比他差。”
    “嘁，”劉墨墨撇了一眼周春的位置，隨後翻了個白眼。“成績好有什麼了不起？”
    “劉墨墨，沒說你是不是？”張淑洪亮的聲波瞬間傳遞到後排。
    劉墨墨像被電到一樣縮了下肩，連忙把身子往下壓，一邊翻頁一邊假裝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