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門一開，許靜雯愣了一秒，
    “江崇驍來了，快進來坐。”
    “媽，他家裏人有事出差了，離得遠，在我們這住幾天。”
    “沒問題。正好嚐嚐我剛做的糖醋排骨。”
    許靜雯端上最後一盤土豆絲，餐桌頓時被香氣籠罩。
    “聽李櫟說你成績很好？”許靜雯夾了塊排骨放到江崇驍碗裏。
    “還行。”江崇驍用碗接過，筷子橫搭在碗沿。“考試都能及格。”
    李櫟低頭扒飯，聽見母親溫和的笑：“真謙虛，比我們李櫟強多了。”
    餐桌對麵的江崇驍突然踢了下李櫟的鞋尖。李櫟抬頭，正撞見那人衝他眨眼睛，嘴角還沾著粒米飯。“哪裏，李櫟有的地方也比我強。”
    飯後江崇驍主動收拾碗筷，李櫟自然地接過他手裏的盤子：“我來吧。”水流聲裏，許靜雯望著兩個少年的背影，一個清瘦挺拔，一個肩寬腿長，倒映在廚房玻璃窗上的影子竟有幾分奇妙的和諧。
    “我收拾一下客房吧。”許靜雯擦著手走過來，“江崇驍你……”
    “不麻煩了，”李櫟截住話頭，“他睡我屋就行。”
    許靜雯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個來回，最終隻是點點頭：“別玩太晚。”
    之前從來不帶別人回家，就連喝水都有自己的杯子，更別說睡一屋。這兩個孩子關係這麼好？
    房門關上的瞬間，江崇驍長舒一口氣倒在床上。李櫟的書桌收拾得很幹淨，筆記攤開在台燈下。
    “洗澡了嗎就躺床上？”李櫟向江崇驍砸過去一個枕頭。
    江崇驍一把接住，“沒事，不髒。”
    “我洗澡去了。”
    李櫟抱著換洗衣物走進浴室，水聲很快透過門縫傳來。江崇驍百無聊賴地打量著房間——書架上整齊排列的參考書，窗台上幾盆多肉植物，他隨手翻開書桌上的筆記本，裏麵是李櫟工整的課堂筆記，頁邊還畫了幾隻瞌睡的貓。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滑向書桌的桌兜，視線猛地頓住。那裏安靜地躺著一張畫紙，他小心翼翼地抽了出來，指腹輕輕拂過紙麵粗糙的紋理。
    這正是他手機裏存的那張。
    色彩比隔著屏幕看到的要鮮活、濃烈得多，就像畫這幅畫的人一樣，遠比想象中更讓人心動。
    浴室門開時帶出一陣熱氣，李櫟擦著頭發走出來，發梢還滴著水。他換了件寬鬆的白色T恤，領口有些大，露出一截鎖骨。
    “該你了。”李櫟扔給江崇驍兩條毛巾，“新的。”
    江崇驍看著李櫟的樣子，愣了幾秒。江崇驍看著李櫟的樣子，愣了幾秒。他的目光像餓狼盯住鮮肉般死死地黏在李櫟身上，瞳孔深處燒著兩簇幽暗的火。
    濕發滴落的水珠順著李櫟的脖頸滑進衣領，他的視線如同被牽了線，直勾勾追著那滴水痕沒入看不見的陰影裏。他喉結上下滾動，胡亂應了一聲，抓起換洗衣物鑽進浴室。
    “熱水調左邊那個鈕。”李櫟在後麵說了一句。
    水流在他身上衝刷時，內心想的卻是房間裏的人。
    媽的，第一次見李櫟這樣。
    等他也洗完出來時，發現李櫟已經靠在床頭，膝蓋上攤著本習題集。
    “這麼用功？”江崇驍擦著頭發湊過去。
    “馬上要高三了。”李櫟頭也不抬。
    江崇驍從書包裏抽出本數學練習冊，在李櫟旁邊盤腿坐下。房間裏隻剩下書頁翻動和筆尖劃過的沙沙聲。偶爾李櫟遇到難題皺眉，江崇驍就會瞥一眼，講解其中的步驟。
    夜色漸深，窗外的蟲鳴清晰可聞。李櫟合上書本，看了眼手機：“十一點了，睡覺。”
    江崇驍乖乖收起習題，兩人並排躺在單人床上，中間隔著一條明顯的分界線。
    他注意到了床頭放著一隻小熊玩偶，拿起來看了看。“你床上還有這個。”
    “小時候的了，也算是陪我長大。”
    江崇驍思索一番，心裏默默說：以後我也會陪你的。
    李櫟伸手關掉台燈，房間頓時陷入黑暗。
    “你睡相好嗎？”黑暗中李櫟突然問。
    “特別好。”江崇驍信誓旦旦。
    江崇驍的膝蓋偶爾蹭到李櫟的小腿，每次摩擦都像被火星濺到，讓他迅速將腿收起來。
    “躲什麼？”江崇驍的聲音帶著笑，“怕我吃了你？”
    “我沒和別人一起睡過覺。”李櫟僵硬地平躺著，雙手交疊放在肚子上。
    江崇驍在被子裏摸索著李櫟的手，輕輕地抓著牽起來。“這麼說，我是例外？”
    李櫟點了點頭。
    江崇驍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低沉：“你好像有點緊張。”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床邊，在牆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李櫟的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腔，他能感覺到江崇驍的體溫隔著薄薄的睡衣傳來。
    “我...習慣一個人睡。”李櫟的聲音比平時更輕，像是怕驚擾了這份靜謐。
    江崇驍的手輕柔的**著腕處，像是在安撫。
    “我會慢慢讓你接受我的。”
    李櫟呼吸被這個人弄得有些亂，
    “可以，但是你……別磨了……”
    江崇驍笑出一聲氣音，“這就受不了了？”隨後手指緩緩從手腕滑到掌心。“你怎麼這麼敏感。”
    廢話，平時最討厭肢體接觸。
    “你塊頭怎麼這麼大？有點擠。”李櫟往邊上靠了一下，
    江崇驍又把他拉到中間，隨後讓出更大的位置。“沒辦法，發育好。”江崇驍得意洋洋地說，“哪像你這小身板。”
    李櫟感到溫熱的手掌突然覆上他的身體。
    “幹嘛？”
    江崇驍的聲音輕得能聽到鼻息，“我想抱著你。”
    李櫟呼吸一窒，臉頰發燙：“能不能，別總這麼突然。”
    “你不喜歡？那我……”平時大大咧咧的江崇驍，聲音竟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隨便。”
    聽到這話，江崇驍靠李櫟更近了一些，手臂輕輕環住他的腰。兩人的呼吸交錯在一起，心跳聲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李櫟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江崇驍的眼神裏幾乎要溢出蜜來，聽著身旁人逐漸平穩的呼吸聲，輕輕說了句：“晚安，男朋友。”
    周六午後，陽光正好，江崇驍和李櫟一前一後走出小區。
    “去哪兒？”
    “隨便逛逛。”江崇驍雙手插兜，肩膀輕輕撞了下他，“反正今天時間多的是。”
    他們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道走，偶爾停下來看看街邊的小店。江崇驍在書店翻了幾本漫畫，李櫟也湊了過來，目光飄著飄著突然眼睛一亮，精準地從書櫃中抽出了一本書。
    “還記得我小時候最喜歡看這個。”李櫟說。
    兩人拿著幾本漫畫結賬。
    傍晚時，他們拐進一家便利店，買了麵包和飲料，又拎了兩罐汽水。江崇驍順手抓了包薄荷糖，結賬時丟進袋子裏。
    “跟我來。”江崇驍拉著李櫟，到了地方後，隻見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坪。他們並肩躺下，夜風微涼。
    “小的時候，晚上還能看見螢火蟲。”李櫟伸手在空氣上摸索著什麼，
    “隨著環境變化，現在成了易危動物，都見不到了。”
    頭頂是鋪展開的星空，稀疏的幾顆星星在深藍色的天幕上閃爍。
    “如果能看見極光就好了，隻在地理書上見過。”
    江崇驍枕著手臂，“看見天上的月亮了嗎？”
    李櫟眯起眼睛，順著他的指尖望去，
    “看見了。”
    “像你。”
    夜風掠過草尖，帶起一陣細微的沙沙聲。江崇驍突然坐起身，從口袋裏摸出那包薄荷糖，倒出兩顆，一顆丟進自己嘴裏，另一顆遞給李櫟。
    “甜的。”
    李櫟接過，糖在舌尖化開，清涼的甜味蔓延開來。他們安靜地躺著，偶爾喝一口汽水，直到困意漸漸襲來。
    周日清晨。天蒙蒙亮時，他們才慢悠悠地往回走。街道上隻有早起的環衛工人，清掃發出沙沙的聲響。
    李櫟的衛衣上沾了點草屑，江崇驍伸手替他拍掉。
    回到家時，許靜雯還沒起床。他們輕手輕腳地進門，江崇驍直接癱在沙發上，李櫟則抱著一大瓶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你平時在家裏也這樣喝水？”
    “不然？”李櫟擦了擦下巴上的水珠。
    “想不到你平時這麼狂放。”
    李櫟沒接話，隻是把空瓶子輕輕放到地上，發出“墩”的一聲輕響。
    江崇驍跟著李櫟進了房間。他從手提袋裏抽出筆記本，在李櫟旁邊坐下，“昨天那道物理題，我再給你講一遍。”
    李櫟勉強坐直身體。江崇驍一邊講，一邊用筆尖點著紙麵，偶爾側頭看李櫟的反應，確保他聽懂了。
    陽光漸漸透過窗簾照進來，落在一旁的書架上，江崇驍的聲音低而清晰。他盯著江崇驍的側臉，忽然覺得，這樣的周末，似乎也不錯。
    第二天天還沒亮，兩人漫步著走向學校。街道的路燈拉長了兩人的身影。
    這條必經之路李櫟已經走了無數遍，空曠的街道中每天都能看到他穿梭的身影。
    但這次不同，
    這次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