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教師李佳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課，班裏卻暗流湧動。
    “怎麼都這麼浮躁。”李佳放下書本，
    “那我講點別的吧。”她一邊在下麵走著，一邊說：“大家有沒有感覺現在學習的內容、目的，甚至教材都不太對勁。”
    李佳停了幾秒，觀察著班裏人的反應，看著大家一個個都跟機器人似的，又接著說：“其實現在我們學的內容都比較應付考試，而不是自身素養。現在的教育模式並不適合所有人，即使我們老師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我們依然什麼都改變不了。”
    李櫟眼睛瞟向前麵身子骨挺的筆直的梁碩，
    此刻的他心裏又在想什麼？
    “不說那麼多了，大家心裏知道就行。也別往外亂傳。我們接著來看剛剛講的內容，這道題必考……”
    下課鈴聲響起，老師置若罔聞，這已經是常態。
    見班裏開始有些躁動，李佳匆匆掃了一眼後麵的掛鍾，語速一下子快得像在趕公交車：“還剩一點把它講完。”
    劉墨墨扭頭焦急的看了看後麵的表，雙腿小幅度地彈動，“下節課快打鈴了，怎麼還沒完？”
    李佳講的近乎忘我，瞟了一眼後麵的表才匆匆停下。
    “還有兩分鍾，想去廁所的趕緊去。”
    “快憋不住了。”
    劉墨墨第一個飛奔出去，桌椅被弄得嘩啦地響。
    李佳看到走進來的張淑，兩人禮貌地笑了笑。
    李櫟看著已經走進來的老師，把剛轉過去的身體又轉了回來。
    不上了，下節再說吧。
    他忽然想起來，最近已經許久沒和外組的人說過話了。
    太陽漸漸透過窗戶，在書本上映出樹葉的投影，上午的課程終於結束。
    李櫟路過最後一排，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哥們兒，你還學上習了？”
    “學霸的，你有嗎？”鄭鬆麟晃了晃手裏的資料，李櫟無意瞟到，全是密密麻麻的藍筆和紅筆交織的字。
    去食堂的路上，李文走在兩人旁邊。
    “你什麼時候跟李櫟關係那麼好的，我記得上學期你們都沒怎麼說過話。”
    “現在熟了。”江崇驍一把搭在李櫟的肩上。
    “好啊，有了新歡拋棄舊愛了。現在都不跟我們走了。”李文開玩笑似的抱怨。
    江崇驍的語氣滿是得意：“你們哪有李子重要。”
    在食堂，李櫟靜靜地盯著飯菜，筷子在粥裏劃出幾道漣漪。
    “想什麼呢？”
    “你說……我們兩個男的該怎麼麵對家裏人。”
    “我還以為什麼事兒，我家裏人可管不住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可我家……”話到嘴邊卻如鯁在喉。李櫟垂下眼簾，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角的一道劃痕，話音一轉：“我更擔心成績不好。”
    他聽見自己說出口的擔憂，像一塊薄而透明的擋板，遮掩著那個更深更重的憂慮。
    “沒事兒，哥給你補。”說著往李櫟的餐盤裏放了幾塊肉。
    “午休之前和大家說件事。”剛進班就見王利利站在講台上。
    “我聽說隔壁班有人傳謠言，還是關於一個女生的謠，具體什麼我就不說了。”班裏的氣氛像氣球一樣炸開，眾人議論紛紛。
    “同學們不小了，不要聽風就是雨，一定要有自己的獨立思考。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是一種很蠢的行為，我希望我們班的同學不信謠，不傳謠。”
    班裏的躁動都要蓋過老師的聲音，李櫟尚能聽清後麵幾個人的交流：
    “好像是隔壁班有個女生懷孕了。”
    “這麼炸裂。”
    “原來是假的。”
    “講課的時候沒幾個人聽，一講這些你們全神貫注。”王利利笑著說。
    “明天該畫新的黑板報了，主題是青春奔跑。陳安靜，你畫畫好，這次還是你來。還有誰一起？”
    此時的陳安靜正低著頭在課本上塗畫著，突然被自己的名字驚了一下，抬頭緩過神又點了點頭。
    “你幹嘛在課本上畫？拿出一張白紙不是更好看。”同桌困惑道。
    “課本上畫手感最好，別的紙都沒這種感覺了。”
    江崇驍突然被前麵的人遞了一幅畫，他匆匆看了一眼，收進桌兜。
    “謝了。”
    江崇驍轉過身，卻發現根本看不清。即使夠著脖子，也隻能看到層層的人和桌子上堆滿的書。
    此刻的李櫟筆尖在紙上不停地點著。
    沒畫過黑板報，要不參加個試試？
    李櫟緩緩的舉了下手，還沒等完全抬起來又放下。
    劉墨墨幹脆拿著他的手舉了起來。
    “怕什麼，想畫就畫。”
    “好，那就李櫟了。”王利利眼前一亮，拿著紅筆點了一下他的位置。
    李櫟舒了一口氣，放下手後發現筆記本的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黑點。
    “老師，我也想畫。”江崇驍也把手舉得高高的，帶著一股漫不經意的肆氣。
    王利利眉頭往中間擠了擠，“你……不用了，兩個人夠了。”
    她見過江崇驍的畫，為了不打擊學生的自信心，硬著頭皮誇了一句畫的不錯。當時還思索著：平時飄逸俊俏的字體和這種奇醜無比的畫竟然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下午課間江崇驍和李櫟在走廊上踱步，“行啊栗子，主動參加板報了。”
    “想試試。”
    “可惜人夠了，不然我也和你一起畫。”
    李櫟直接嗤笑了一聲，
    讓這家夥畫，還不如放隻雞在上麵飛。
    “笑什麼？”
    “沒什麼。”一臉看破不說破的樣子。
    江崇驍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折起來的紙，展開之後是一幅畫。畫麵中是一個帶著眼鏡的男生，線條柔和，但邊緣蹭了許多細密的線，一看就是非專業但認真畫的作品。
    “我請李紅花幫忙畫的。”
    李櫟拿過來看了看，“這是我？”
    “好看吧。”
    “是好看，比你強多了。”
    “你大爺，”江崇驍笑著把他摟過來，湊得越來越近，幾乎要貼上李櫟的脖子。“嫌棄我是不是？”
    李櫟把脖子往邊上扭，“幹什麼，走廊還有人。”
    江崇驍倒也沒得寸進尺，一臉得意地收了回來。
    李櫟：“資料你還給李紅花了？上午看見鄭鬆麟手裏有一本，不會是那本吧？”
    江崇驍：“我下午才還的，肯定不是那本。”
    “你怎麼跟她說的？”
    “我說謝謝你，這個對你應該也很重要，我替李櫟把它還給你。然後我還給她買了個棒棒糖和筆記本。”
    “那她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就，點頭說了個謝謝。”
    晚自習前，李櫟在洗手間撞見一個不認識的男生。那人正把臉埋在水龍頭下衝，校服後背濕了一大片，分不清是水還是汗。鏡子裏映出的眼睛布滿血絲，在看到有人進來後迅速低下頭，匆匆離開了。
    他已經數不清，這樣狼狽的背影這學期見了多少次了。
    這情景正應了主任和校長常說的那句話——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