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雖散，餘波未平。
    百官們神色各異地走出金鑾殿，三三兩兩，低聲議論。
    皇帝前所未有的強硬態度，以及透露出的關於南疆“包藏禍心”、“暗藏劇毒”的信息，像一塊巨石投入深潭，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清流文官們聚在太傅李晟身邊，憂心忡忡。
    “恩師，陛下此舉……是否過於武斷了？僅憑一麵之詞，便認定南疆有如此驚天陰謀，萬一……”一位門生低聲道，麵露憂色。
    李晟緩緩搖頭，目光深邃：
    “陛下並非魯莽之人。他既敢在朝堂之上如此斷言，手中必然掌握了我們不知道的實證。隻是……如此一來，與南疆便再無轉圜餘地了。兵戈一起，生靈塗炭啊。”
    另一撥以勳貴武將為主的官員，則顯得激憤許多。
    “早就看那幫南蠻子不順眼了！表麵恭順，背地裏盡幹些陰私勾當！陛下聖明！”
    “沒錯！就該給他們點顏色瞧瞧！懷柔？懷柔換來的就是毒藥和妖獸嗎？”
    “隻是……司辰使一事，終究是個把柄。那些酸儒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而被蕭凜最後那句“視同通敵”震懾的主和派官員，則個個麵色蒼白，噤若寒蟬，不敢再輕易發聲。
    整個帝國的權力中心，因皇帝的一席話，暗流變得更加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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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內，蕭凜換下了沉重的朝服，身著常服，卻依舊掩不住眉宇間的厲色。
    他麵前站著影十九和剛剛被急召入宮的兵部尚書。
    “都安排下去了？”蕭凜問道，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後的冷硬。
    “回陛下，已按您的旨意，加強了對四方館的圍困，許進不許出。京中所有與南疆有貿易往來的商行，也已派專人暗中監控。”影十九稟報道。
    “陛下，”兵部尚書上前一步，語氣凝重，“南境駐軍已進入戰時戒備，糧草軍械也在加緊調撥。隻是……若真要開戰，國庫今年怕是……”
    “朕知道。”蕭凜打斷他，“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銀子不夠，就從朕的內庫出，再從那些肥得流油的鹽鐵茶稅裏想辦法！此戰，關乎國本，沒有退路！”
    “是！臣遵旨！”兵部尚書凜然應命。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一陣極其急促，甚至帶著慌亂的腳步聲！
    “報——！！！八百裏加急！南境軍報！！！”
    一名風塵仆仆、甲胄染塵的傳令兵，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進殿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高高舉起一個插著三根染血羽毛的銅管！
    八百裏加急！染血羽書！
    禦書房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影十九一個箭步上前，接過銅管，檢查火漆無誤後，迅速打開，取出裏麵的絹布軍報，隻是掃了一眼，臉色便是劇變！
    “陛下！”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將軍報呈上。
    “鎮南關急報！五日前，南疆黑苗部聯合數部，突襲我邊境！”石嶺”、”望北”、”桐油”三寨……已被攻破，守軍……全員殉國！敵軍屠寨……三寨百姓，無論老幼……盡數……盡數罹難！現場……現場留有施展邪術的痕跡，以及……非人爪印！”
    屠寨！
    全員殉國！
    邪術痕跡！非人爪印！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蕭凜的心頭！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奪過軍報，目光死死盯在那染血的文字上。
    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周身散發出如同實質般的恐怖殺意，整個禦書房的溫度仿佛都驟然下降！
    “好……好一個南疆！好一個”聖蛇”祈福！”
    蕭凜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屠我子民，戮我將士！此仇，不共戴天！”
    他抬起頭，眼中已是一片血紅，那是屬於帝王的震怒與決絕！
    “傳朕旨意！”
    “南疆諸部，背信棄義，戕害百姓，窺伺天朝，罪無可赦！即日起，對其宣戰！”
    “擢升鎮南將軍林楓為征南大將軍，總攬南境一切軍務，給朕狠狠地打！”
    “命……”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
    “司辰使阿史那·雲燁，為南征監軍，持節，即日啟程，前往南境！協調查明龍族關聯，應對一切非常之事，所至之處，如朕親臨！”
    監軍！持節！如朕親臨！
    這是將前線的部分決策權與監察權，直接交給了雲燁！更是向天下宣告了對她毫無保留的信任！
    “陛下！”兵部尚書下意識地想勸諫，監軍之職何等重大，交給一位異族公主……
    “嗯？”蕭凜一個眼神掃過去，那如同萬年寒冰般的目光，讓兵部尚書將所有話都咽了回去，躬身道：“……臣，遵旨！”
    蕭凜不再看他，對影十九道：
    “去攬月閣傳旨。告訴她，京城之事，朕自會料理。讓她……萬事小心。”
    “是！”
    影十九領命而去。
    蕭凜獨自立於殿中，望著南方，拳頭緊握。
    烽煙已起，他的將軍和他的……監軍，即將奔赴那片嗜血的土地。
    而他，將坐鎮中樞，掃清一切魑魅魍魎，為他們穩住這萬裏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