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透過香樟樹的縫隙，在A大圖書館的桌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江述衍剛把一本厚重的《量子力學》放回書架，身後就傳來幾聲壓低的竊笑和快門聲。
    他不用回頭也知道，又是幾個偷偷來拍他的女生。從入學那天起，這種目光就沒斷過。作為A大物理係的係草，兼連續兩年的國家獎學金得主，江述衍的名字幾乎成了“學霸”與“帥哥”的代名詞。情書塞滿了課桌抽屜，表白信息轟炸著社交賬號，甚至有Omega在他路過時故意釋放信息素，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但江述衍對此始終興致缺缺。他對那些熱烈的追求視而不見，課餘時間不是泡在圖書館，就是紮進實驗室，偶爾和鐵哥們秦霖去打場籃球，生活簡單得像一條直線。
    “江大學霸，又被學妹堵了？”秦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慣有的調侃。他拍了拍江述衍的肩膀，晃了晃手裏的兩張票，“別跟書較勁了，周末頂級賽車比賽，帶你去放鬆放鬆。”
    江述衍皺了皺眉，正想拒絕，就被秦霖推著往外走。“就當陪我了，你整天待在實驗室，小心變成書呆子。”秦霖不由分說地把票塞進他手裏，“沈清辭也會去！國內最牛的賽車手，S級Alpha，比你還受歡迎呢。”
    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聲浪裏，秦霖把兩張燙金門票拍在江述衍桌上：“頂級賽事的票，陪我去開開眼？”江述衍頭也沒抬地翻著專業書：“賽車？沒興趣。”最終還是架不住秦霖的軟磨硬泡，被拽進了人聲鼎沸的賽車場。
    剛落座沒幾分鍾，江述衍就被悶熱的空氣裹得發渴。他擺擺手讓秦霖先看著，獨自走向場邊的自動售貨機。指尖剛觸到冰涼的瓶身，餘光就掃到了不遠處的休息區。
    男人倚在欄杆上，黑色賽車服的拉鏈鬆垮地拉到胸口，露出線條流暢的鎖骨。寬肩窄腰的身形被緊繃的麵料勾勒得淋漓盡致，下頜線鋒利如刀刻，垂眸時眼尾微挑，透著股漫不經心的淩厲。江述衍的腳步頓了頓，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帥的人。
    等他攥著礦泉水回到座位，賽道上的預熱已經開始。秦霖指著最前麵那輛銀灰色賽車，興奮地戳他胳膊：“快看！沈清辭！國內最頂尖的S級Alpha賽車手，技術顏值雙天花板！”
    江述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駕駛座上的人正是剛才休息區那個帥哥。不等他反應，信號燈驟然變綠，銀灰色賽車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在第一個急轉彎處，車身猛地側滑，輪胎與地麵摩擦出刺眼的火花，一個完美的漂移過後，穩穩地甩開了身後的對手。
    看台上爆發出震天的歡呼，江述衍卻覺得耳邊的聲音都模糊了。他死死盯著那個掌控著速度與激情的身影，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連指尖都泛起了麻意。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抬眼望向賽道上那個耀眼的人，突然覺得，秦霖這票，好像搶得還挺值。
    比賽結束後，江述衍還陷在那種心跳過速的狀態裏沒緩過來。秦霖拉著他去後台要簽名，他腳步虛浮地跟在後麵，腦子裏全是沈清辭在賽道上的模樣。
    後台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工作人員和記者。江述衍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圍在中間的沈清辭。他穿著濕透的賽車服，額前的碎發貼在皮膚上，正低頭和團隊成員說著什麼，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秦霖擠了半天終於湊到跟前，遞上簽名本：“沈老師！我是您的粉絲！能給我簽個名嗎？”沈清辭抬頭笑了笑，接過筆剛要寫，目光卻越過秦霖，落在了他身後的江述衍身上。
    江述衍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想躲，卻被沈清辭的視線牢牢鎖住。那雙眼睛帶著點笑意，還有幾分探究，看得他耳朵瞬間就紅了。
    等簽完名打發走秦霖，沈清辭徑直朝江述衍走了過來。他比江述衍還要高一些，站在麵前時帶著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卻又莫名讓人覺得安心。“新麵孔？”沈清辭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剛結束比賽的疲憊，卻格外好聽。
    江述衍緊張得手心冒汗，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他能聞到沈清辭身上淡淡的硝煙味和信息素的味道，是一種清冽的雪鬆味，讓他渾身都緊繃起來。
    沈清辭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緊張，我又不吃人。”他的指尖帶著剛結束比賽的薄繭，觸碰到皮膚時，江述衍像被燙到一樣抖了一下。“看你剛才在看台上，眼睛都看直了，怎麼，對賽車感興趣？”
    “有、有一點。”江述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還是結結巴巴的。
    “是嗎？”沈清辭挑了挑眉，湊近了一些，溫熱的氣息拂過江述衍的耳畔，“那以後可以常來。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江、江述衍。”
    “江述衍。”沈清辭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好名字。”他直起身，指了指江述衍的臉，“剛才看你一直盯著賽道，表情嚴肅得像在解物理題，跟個小Alpha似的。”
    “小Alpha？”江述衍愣了一下，沒明白他的意思。
    “嗯，”沈清辭點了點頭，眼裏滿是戲謔，“看著乖乖的，眼神卻挺執著。行了，小Alpha，我還有事要處理，下次見。”說完，他轉身朝團隊走去，留下江述衍一個人站在原地，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直到秦霖回來拍他，他才反應過來，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朵，心裏卻像揣了隻小兔子，蹦個不停。小Alpha……他在心裏默念著這個稱呼，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接下來的兩場比賽，江述衍徹底體會到了什麼叫“一票難求”。
    他提前三天就守在售票係統前，手指懸在屏幕上，眼睛死死盯著倒計時。可開售按鈕剛一亮起，頁麵就瞬間卡死，再刷新時，票已經售罄。
    第二次，他特意拉上秦霖一起搶，還發動了實驗室的同學幫忙。結果依舊是“已售罄”三個冰冷的大字。秦霖拍著他的肩膀，笑得一臉促狹：“行啊江述衍，以前喊你都不來，現在比誰都積極。”
    江述衍沒說話，隻是攥著手機的指節微微泛白。他不是沒想過聯係沈清辭，可看著聊天框裏那個隻發過一次“你好”的對話框，又把話咽了回去。他覺得自己這樣太刻意，像個追著偶像跑的小粉絲。
    比賽當天，他還是忍不住去了賽車場。他沒進內場，隻是站在外麵的圍欄邊，聽著裏麵傳來的引擎轟鳴聲和歡呼聲，心裏空落落的。他甚至在想，沈清辭今天會不會又贏了，他的漂移是不是還是那麼帥。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點戲謔：“小Alpha，怎麼在這兒罰站？”
    江述衍猛地回頭，看到沈清辭穿著便裝，雙手插在口袋裏站在他身後，眼裏滿是笑意。“沈、沈老師？”他驚訝地張了張嘴，“你怎麼在這兒？”
    “剛結束采訪，出來透透氣。”沈清辭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圍欄內，“沒搶到票？”
    江述衍的耳朵瞬間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嗯，沒搶著。”
    沈清辭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通行證遞給他：“下次想要票，直接找我要，別跟他們擠。”他頓了頓，補充道，“我車隊正好缺個記錄數據的助理，你物理係的，應該挺合適。要不要來試試？”
    江述衍看著那張印著“工作人員”字樣的通行證，指尖微動，心裏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他抬起頭，對上沈清辭帶著笑意的眼睛，那裏麵沒有絲毫勉強，隻有真誠的邀請。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不能答應。
    “沈老師，謝謝您的好意，”他的聲音有些幹澀，卻異常堅定，“但我可能不行。”
    沈清辭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似乎有些意外：“是覺得沒時間？還是對賽車沒興趣了？”
    “都不是，”江述衍深吸一口氣，避開了他的目光，看向遠處的賽道，“我很喜歡賽車，也很佩服您。但我現在的研究項目到了關鍵階段，實在抽不出精力來車隊幫忙。而且……”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我覺得自己還不夠格。我隻是個學生，對賽車的數據係統一竅不通，怕給您添麻煩。”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研究忙是真的，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因為這種“特殊照顧”而靠近沈清辭。他更希望自己能以一個平等的、有能力的身份站在他身邊，而不是一個需要被照顧的、隻會盯著他看的“小Alpha”。
    沈清辭沉默了幾秒，看著江述衍緊繃的側臉，忽然笑了。他沒再堅持，隻是把通行證塞進了江述衍手裏：“沒關係，我理解。研究要緊。”
    他指了指那張通行證：“這個你拿著，不是讓你去當助理，隻是下次想來看看，不用再擠著搶票了。隨時歡迎你過來，就當是朋友間的邀請。”
    朋友……江述衍心裏一動，抬頭看向沈清辭。
    沈清辭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輕：“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小Alpha。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我先進去了，下次見。”
    看著沈清辭轉身離開的背影，江述衍緊緊攥著手裏的通行證，心裏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拒絕了一個很好的機會，但他不後悔。
    他想，等自己足夠優秀了，再堂堂正正地站到沈清辭麵前，告訴那個耀眼的Alpha——我不是來仰望你的，我是來和你並肩的。
    一周後的清晨，江述衍背著書包走進A大校門，剛拐過圖書館旁的林蔭道，就聽到前麵傳來一陣清脆的爭執聲。
    “我不管，你必須幫我把這個交給我哥！”一個嬌俏的女聲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沈小姐，沈隊交代過，他現在在準備比賽，不能分心……”旁邊的保鏢語氣有些為難。
    江述衍抬頭望去，隻見一個穿著A大附中校服的女生正踮著腳，試圖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塞給麵前的黑衣保鏢。女生梳著高馬尾，眉眼間帶著幾分嬌縱，卻又長得格外靈動，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極了某個人。
    就在這時，女生似乎被保鏢惹急了，猛地一跺腳，轉身就要走，沒注意到身後的江述衍，徑直撞了上去。
    “哎呀！”女生驚呼一聲，手裏的盒子掉在了地上，裏麵的曲奇餅幹撒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江述衍連忙蹲下身，幫她撿餅幹。
    女生抬頭看向他，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泛起紅暈，小聲說：“沒、沒關係，是我自己沒看路。”
    江述衍把撿好的餅幹放回盒子裏，遞還給她：“你的東西。”
    “謝謝。”女生接過盒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叫沈林秋，是沈清辭的妹妹。你呢？”
    聽到“沈清辭”三個字，江述衍的心跳漏了一拍：“江述衍。”
    “江述衍……”沈林秋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我好像聽我哥提起過你！他說上次在賽車場遇到一個很有趣的小Alpha，叫江述衍，是不是你？”
    江述衍的耳朵瞬間紅了，沒想到沈清辭居然會提起他。他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我。”
    “太好了！”沈林秋眼睛彎成了月牙，“我哥最近忙著比賽，都不怎麼回家，我本來是想給他送點我做的餅幹，結果他的保鏢又不讓我進去。江述衍，你認識我哥，能不能幫我把這個給他？”
    她把餅幹盒子遞到江述衍麵前，眼神裏滿是期待。
    江述衍看著那盒包裝精致的餅幹，又想起上次拒絕沈清辭時的場景，心裏有些猶豫。他怕自己這樣做會顯得太刻意，可看著沈林秋懇求的眼神，又實在不忍心拒絕。
    “好吧，”他接過餅幹盒子，“我試試。不過我不一定能見到他。”
    “沒關係沒關係！”沈林秋笑得一臉燦爛，“隻要你幫我送到他手裏就行。對了，這是我的微信，你見到我哥之後，一定要告訴我一聲！”她拿出手機，掃了江述衍的二維碼。
    “好。”江述衍點了點頭，看著手機屏幕上“沈林秋”三個字，心裏有些複雜。
    和沈林秋告別後，江述衍背著書包，手裏拿著那盒餅幹，站在原地愣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但一想到能再次見到沈清辭，他的心裏就忍不住有些期待。

    作者閑話：

    不火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