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踏過深夜薄霧，在四下無人的街道肆意穿行。
    遠處有引擎呼嘯聲，是幾個飆車的學生在玩命。
    機車的咆哮與少年們的歡呼由遠而近，白駒刨蹄蓄力，一鼓作氣衝向了迎麵而來的車燈。
    “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機車摔進了綠化帶，而幾個少年癱倒路麵，血泊一片。
    ……
    逮捕白駒迫在眉睫，晨間新聞上的兩條鮮血淋漓的人命。
    會議室裏洛琴昌在部署行動。
    由於危險指數較高，九天沒能參與，同唐皊鹿一起在茶水間泡茶。
    唐皊鹿自責道：“如果我昨天答應，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即便你去挑戰，他也未必會立即出現。”九天垂眸拆茶包：“隨隨便便攬兩條人命在身上，招來無妄之災，何必呢。”
    唐皊鹿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端茶去了會議室。
    九天剛拿起茶杯，電話就來了。
    “哥~”淩恒有氣無力道：“我闖禍了。”
    九天走出茶水間，看著還在放送的案發現場：“怎麼了？”
    “我說了你別罵我成麼？”淩恒委屈道：“我知道你向來一諾千金。”
    什麼情況能讓不學無術的淩恒說出“一諾千金”四個字？
    九天心平氣和道：“你說吧，我不罵你。”
    “是這樣的。”淩恒登時來了勁兒，語速飛快：“我想來找你玩，正好認識幾個朋友，他們說可以捎我一程，所以……”
    九天皺眉：“淩恒。”
    淩恒被打斷，立馬小聲了起來：“啊？”
    “你別告訴我，昨天晚上被撞翻的機車族裏有你？”
    一分鍾後，淩恒哀嚎：“啊呀好疼啊，哥哥哥哥哥哥你快來醫院看看我吧，我手腳都打了石膏疼死了！”
    “……”
    九天請了假去醫院，一同來的是順帶了解情況的湯淺。
    湯淺買了個果籃，跟著九天進了病房。
    淩恒剛結束筆錄和訓話，嬉皮笑臉恭送警察，結果一轉頭看到九天，立馬縮了下脖子：“哥。”
    湯淺提著果籃，還沒放下，就被他一頓誇：“哥，嫂子長得真是美若天仙！”
    湯淺默默抄起床頭的水果刀，比劃了一下。
    九天解釋：“她是我的同事，也是前輩，湯淺，這是我弟淩恒。”
    淩恒能屈能伸的同時能說會道：“湯淺姐姐好。”
    九天坐到床邊看了下淩恒打石膏的左手和右腳：“爸媽知道了嗎？”
    “昨晚就知道了，他們本來打算過來的，但是媽最近身體不舒服，我就說你在這兒能照顧我，讓她在家好好休息。”淩恒後背癢癢，不安地扭動了下：“我也沒讓他們打電話告訴你，怕打擾你工作。”
    九天伸手給淩恒撓了撓癢：“這種事怎麼好瞞，你昨晚就該跟我說了。”
    淩恒舒坦了，笑**地用腦袋蹭九天的手：“反正你現在也知道了，而且你也答應不罵我了。”
    湯淺削好蘋果遞過去：“九天，你這弟弟可比你活潑多了。”
    “我倆一動一靜，互補。”淩恒眨眨眼：“湯淺姐姐真的不是仙女嗎？看著你我都不覺得疼了。”
    “你不疼了是因為你哥哥剛給你畫了止疼的符咒。”湯淺被淩恒逗笑了：“我來是問你記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你要老老實實回答，不用添油加醋。”
    淩恒看向九天：“我說我看到一匹馬你們信嗎？”
    九天點頭：“白馬是麼？”
    “車燈晃了一下，白花花的，應該是白馬吧。”淩恒回想道：“突然就衝出來了，然後一陣天旋地轉，等我醒來就在搶救室了。”
    “算你小子命大。”湯淺搖頭歎氣：“一共五個人，活下來三，除了你另外兩個還在重症監護室呢。”
    淩恒仿佛才知道死人的事，一雙眼瞪得老大，也不扯皮了，紅著眼眶去看九天：“死了？誰死了？！我……”
    九天把想要起身的淩恒定住：“不要將生命當作玩笑去胡鬧，它是不能用代價去衡量的。”
    淩恒“哇”一聲哭了出來。
    湯淺受不了他的嚎啕，借口先回去了。
    等淩恒哭抽了，把情緒釋放殆盡，九天給他蓋上被子，輕撫發頂：“睡吧。”
    淩恒闔眼睡去，手還緊緊拉著九天的衣袖。
    九天坐在床邊靜靜看著他，眉目間滿是溫和慈愛。
    ……
    “我沒什麼不好，就是累，你照顧好恒恒，我這裏有你爸呢。”淩太太電話裏不乏對小兒子的擔憂：“千萬得養好，不然以後天涼了他有的疼了。”
    “好的，媽媽你也多注意休息。”九天站在窗前，目光看著遠方的天際：“等淩恒好了，我親自送他回去。”
    裝睡的淩恒終於繃不住了：“我九死一生過來誒，就不能讓我多待幾天麼？”
    淩太太聽到淩恒的聲音，便讓九天開擴音，她要好好數落幾句。
    九天趁著這功夫去打了盒飯來。
    進門的時候淩恒已經靠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把媽媽哄得服服帖帖，還允許他在九天這兒多叨擾幾日。
    淩恒掛了電話，再看九天手裏的盒飯，可憐兮兮道：“我傷這麼重，就不能吃點好的補補嗎？”
    九天向他保證：“等你出院，頓頓骨頭湯。”
    “……”淩恒自小鬥不過九天，很有自知之明地伸手要盒飯吃。
    天色漸暗，下班的唐皊鹿帶著煲好的筒骨湯來探望。
    “謝謝，還勞煩你跑這一趟。”九天從她手裏接過保溫桶。
    淩恒看得兩眼發直：“哥，你那單位還招人麼？小姐姐質量也忒高了。”
    唐皊鹿如實回複：“如果你和九天一樣精明能幹，說不定還有機會。”
    淩恒絕望歎氣：“那算了，我就是修八輩子也沒我哥的能耐。”
    “別貧嘴。”九天倒了一碗湯，端給淩恒。
    “琴哥他們已經出發了，希望能快點抓到。”唐皊鹿難過道：“希望不再出現受害者。”
    喂飽了淩恒，九天給他擦嘴，動作驀地僵住。
    淩恒調皮地抿住紙巾，含糊不清的問：“哥，怎麼了？”
    九天若有所覺望向窗外，而後神情凝重地對飲水機前接水的唐皊鹿道：“退後。”
    唐皊鹿握著一次性紙杯，茫然回身：“嗯？”
    窗外白光一閃，玻璃炸滿病房每一個角落。
    九天擋住了飛濺的碎渣，將唐皊鹿和淩恒都護在了身後。
    形似白馬的駁駒咧著一張尖牙利嘴踱入病房，打了個響鼻，幻化人身倚在窗前，看著九天的目光笑容玩味：“區區人類，也想與我匹敵？”
    淩恒後知後覺：“馬！他、他就是撞我們那匹白馬！”
    “馬？”駁駒揚眉不屑：“見識短淺的人類。”
    九天沉靜道：“你背負兩條人命，卻無悔意。”
    “那又如何？”駁駒戲謔道：“是他們自己躲避不及撞上來的，怨不得我。”
    唐皊鹿走出來，怒斥他：“兩個活生生的人被你害死了！你居然無動於衷？”
    “想我悔過？”駁駒歪頭看她：“好啊，你跑贏了我，我就認罪伏法。”
    “我……”唐皊鹿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發展，不過眼下絕不能讓他繼續傷人：“好，我跟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