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白漱完口，舌尖還殘留著那股怪異的苦澀，抬眼便看向坐在一旁的韓信。
    隻見韓信仿佛早有預料，桌上的熟食連碰都未碰，隻拿起一旁籃中新鮮的果子，指尖摩挲著果皮，慢條斯理地啃著，神情淡然得像事不關己。
    百裏守約坐在二人對麵，目光在李白皺著的眉峰與韓信閑適的姿態間轉了一圈，自己的眉毛也微微蹙起，視線落回麵前碗中那碗白粥上，眸光沉沉，不知在思忖些什麼。
    片刻後，他似是下定了決心，緩緩抬起勺子，將嘴邊那口溫熱的粥送進了嘴裏，隻用舌尖輕輕抿了一小口。
    僅這一小口，百裏守約的臉“唰”地變了臉色，從最初的錯愕道全然的嫌棄不過一秒。
    默默的將勺子放下，鼻翼不受控製的動了兩下，眼神裏滿是難以忍受的抗拒，卻還是艱難的將那口粥咽了下去。
    嘴角卻依舊撇著，難掩那份不適。
    扁鵲瞧這三人各異的模樣，圓圓的眼睛眨了眨，滿臉不解的問道：“味道真的很奇怪嗎？”
    李白聞言，剛端起水杯的手猛的一頓，眉毛不受控製地抽搐了兩下，語氣裏滿是無奈：“鵲兒，你自己嚐過這粥嗎？”
    扁鵲乖覺的搖了搖頭，目光不自覺飄向身後樹下正假寐的莊周，靈蝶正停在他肩頭扇動著翅膀。
    轉回頭時，他一臉老實地回道：“做完周周搶在我之前嚐了一口，說挺好的。隻是，他說你和將軍昨日耗費靈力體力過多，讓你們先用。讓我先吃果子墊墊，等你們吃罷我再用飯。”
    李白臉色沉了下來，目光如炬般緊緊盯著樹下的莊周，語氣帶著幾分咬牙切齒：“莊先生，別裝睡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呼喚，莊周也沒再繼續裝睡，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視線慢悠悠掃過麵前麵色各異的四人，像是完全沒聽到李白的質問一般，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你們都到了啊？”
    “莊先生，別裝沒聽見。你嚐過粥了，知道有問題，為什麼還要讓鵲兒拿給我們吃？”李白深吸一口氣，重複問道。
    莊周從地上爬起，踱步走到扁鵲身邊，懶懶的靠在他身上，視線精準鎖定說話的李白身上，眼底的笑意愈發濃鬱：“方才小鵲去叫你跟韓將軍，見你們這麼久沒起來，想必是昨夜耗費太多體力，沒休息好吧？”
    手指順著扁鵲的衣料伸到了他腰間的藥囊裏，隨手掏出一顆扁鵲專門為他準備的糖丸：“我這可是為你們著想，讓你們多吃些補充體力，畢竟還不知道要在這裏度過多少日夜呢？沒有體力可如何是好？”
    說完，莊周雙指夾著一顆粉白的糖丸，輕輕一推便送進嘴裏，腮幫子鼓鼓地嚼了兩下，眉眼瞬間彎成了月牙，轉頭朝身旁的扁鵲笑的一臉真誠：“好甜啊！是蘋果味的！小鵲別聽少俠亂說，你的手藝可好了，這糖丸的味道就很棒呢！再多做些給我～”
    扁鵲將信將疑，目光在他臉上與石桌前三人之間來回掃過。
    李白臉色提鐵青，韓信麵色無常的吃著手裏的果子，百裏守約依舊皺著眉，那模樣顯然沒半分信服。
    他遲疑著開口，語氣裏滿是不確定：“真的？”
    莊周搶在李白開口前，立刻重重點頭，語氣斬釘截鐵：“真的！比珍珠還真！”
    說著還故意吧唧了兩下嘴，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氣得李白攥緊了拳頭，恨不得上前把那碗怪粥扣他臉上。
    李白狠狠瞪了莊周一眼，心頭忽然冒起一股沒來由的氣——韓信一開始就沒碰桌上的那碗粥，想必早知道扁鵲的廚藝，卻偏偏不提醒自己！
    他轉頭正要質問，卻見韓信已啃完一個果子，正拿起另一個湊到唇邊，薄薄的唇瓣沾了些晶瑩的果汁，水光靈靈的，透著幾分**。
    李白下意識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看著很好吃啊。”
    韓信微微一愣，側眸撞進李白滿是期待的眼眸，隻當他是想吃果子，低眸瞥了眼自己嘴角碰過的果子，自然地拉過李白的手，將果子塞進他掌心：“給，吃吧。”
    李白捏著那枚還帶著韓信體溫的果子，指尖發燙，臉頰瞬間泛起薄紅，方才的怒氣早已煙消雲散，隻剩滿心的慌亂與悸動，低頭盯著果子了，竟忘了下口。
    他低頭盯著果子上那處淺淺的齒痕，喉結滾了滾，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湊到唇邊，輕輕咬了一小口。
    清甜的果香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韓信的氣息在舌尖蔓延開來，李白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排，臉頰紅的更甚，連耳根都燒了起來。
    他飛快地抬眼瞥了韓信一眼，卻見對方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裏滿是溫柔。
    “怎麼？不好吃？”韓信挑眉。
    李白猛地別過臉，含糊地應了一聲：“沒，沒有，挺甜的。”
    說著，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咬了一大口，像是在掩飾自己的窘迫，卻沒注意到嘴角沾了些果汁。
    韓信看著他這副模樣，眼底笑意更甚，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輕輕擦過他的嘴角，將那點果汁拭去。
    指尖的觸感溫熱而細膩，李白渾身一僵，嘴裏的果子都忘了嚼，怔怔地望著他，眼神裏滿是錯愕。
    不是，這裏還有扁鵲他們呢！
    韓信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對方唇瓣的柔軟觸感，他低笑一聲，故意湊近了些，在他耳邊輕聲道：“太白哥，還是喜歡跟我吃一份食物呢。”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李白的耳朵瞬間紅的能滴出血來，嘴裏的甜味仿佛都翻了倍。
    在茅屋時，他也時常與韓信共用一個碗，吃著碗裏的食物。
    但是為什麼類似的事放現在看有點......有點......
    一旁的莊周眉眼彎彎的看著麵前旁若無人的兩人，轉頭看向扁鵲：“將軍和少俠的心態真好啊，哪有半分對身處魔域中對緊張模樣？”
    莊周靠在扁鵲肩上，說話時，溫熱的氣息細細密密噴灑在對方後頸。
    聞言，扁鵲眨了眨眼，默默低下頭，妄圖用發梢掩蓋那早已紅透的後頸，手裏卻下意識地多捏了幾顆糖丸，默默遞給莊周。
    對於麵前突兀伸來的手，莊周雖不明所以，卻依舊順從地伸出手。
    扁鵲把幾顆晶瑩剔透的糖丸輕輕放在他掌心，丟下句“沒多少了，你省著點吃”，便急匆匆轉身跑開，紮回藥草堆裏，搗鼓的木槌節奏都快了幾分，耳尖悄悄泛起了紅。
    莊周低頭盯著手心裏的糖丸怔了怔，肩頭上的靈蝶扇動著薄翼，緩緩飛到掌心上方盤旋，翅膀掃過他的指尖，帶起一陣細碎的癢。
    他緩慢合攏手指，將糖丸緊緊攥在手心，嘴角的笑意不斷加深，眸色深處滿是化不開的溫柔與喜悅。
    後頸的觸感還未消散，扁鵲垂著頭，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木槌，藥舂旁的藥草香混著幾分若有似無的清淺香氣，纏得人鼻尖發緊。
    莊周握著糖丸的手輕輕晃了晃，靈蝶似乎是察覺到主人的心意，忽然從他指尖飛起，慢悠悠地朝著扁鵲的方向飛去，翅膀掃過扁鵲的發梢。
    扁鵲的身子一僵，搗藥的動作猛的停住，耳尖的紅意又深了幾分，卻不敢抬頭：“我在忙，你別......”
    話音未落，手腕就被輕輕拉住，他驚得抬頭，撞進莊周盛滿笑意的眼眸裏。
    還未等他找回自己的聲音，覆在麵上的方巾被拉下些許，帶著溫度的指腹便輕輕貼上他的嘴唇，一絲清甜瞬間在舌尖蔓延開來。
    耳邊傳來莊周溫潤如玉的聲音：“呐，這個，很甜，小鵲也吃一顆......”
    扁鵲渾身一僵，臉頰“唰”地紅透，木槌“哐當”一聲掉在藥舂裏。
    他瞪大眼睛望著麵前莊周放大的五官，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覺得那點甜意順著喉嚨往下滑，一路甜道了心底。
    莊周見他這副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濃，指尖還殘留著糖丸的甜香，他輕輕摩挲了一下，聲音放的更柔：“我們小鵲長得真好看。”
    扁鵲猛的回過神，意識到什麼，慌忙低下頭，拉起了方巾遮住露出的下頜，隻露出泛紅的耳尖，聲音聽不出情緒：“你昨日分明答應過我，若我介意，你不會再這樣......”
    聲音雖帶著不滿的意味，卻沒了前倆次的橫眉冷對，反倒像在撒嬌。
    莊周見此，眼底的笑意漫的更開，收回手打了個哈欠，語氣帶著幾分慵懶：“哈......是嗎？可能我還沒睡醒，記不清了......“
    靈蝶在兩人之間來回盤旋，翅膀扇動的風帶著淡淡的甜，藥舂裏的藥草香葉仿佛柔和了許多。
    百裏守約靜坐在石桌旁，目睹著眼前的兩幕，眉頭卻緊緊皺起，默默的端起了桌上那碗五味雜陳的粥，麵無表情的喝起來，想要壓下內心翻湧的苦澀。
    他們皆有重要之人相伴左右，而他，生命中所有牽掛的人，早在幾年前那場慘烈的大戰裏，化作了沙漠裏的一捧沙礫。
    忽然，一抹火紅的身影猝不及防的撞進腦海。
    昨夜那個拿著木劍叉著腰，眉眼間滿是狂妄的紅發孩子，模樣漸漸清晰。
    他握著粥碗的手微微一顫，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暖意，又迅速被陰霾籠罩。
    那個孩子，真的太像他兒時的玩伴了，像到讓他忍不住奢望，如果對方不是仇人的後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