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這天，我住院了。
    雖然沒有在初寒身上討到什麼獎勵，但是他願意心平氣和的陪我說話了，不再用著凶狠的語氣說著讓我“滾”之類的話了。
    饒是這樣，我也不敢再說”喜歡他”。
    我住的這間病房是采光最好的，偶爾順著窗邊往外看風景，也是相當方便。
    初寒離開我的病床已經好久了，久到我記不得幾個時辰了。
    我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往外探出頭，不是看風景，而是在搜刮他的身影。
    看了好久，脖子都伸出去老長了，還是沒有看到，我沮喪極了，收回腦袋。
    “在看什麼？”我期盼了好久的那個人的聲音，就這麼不由分說的從身後響起。
    我開心極了，回頭朝他露出一個相當好看的笑[在看你，是不是跟我躲貓貓藏起來了。]
    初寒把蛋糕和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過來扶著我，把我扶到床邊，溫聲說著“不會，我不喜歡躲。”
    初寒批評我“下次不穿鞋，我就躲起來。”初寒說著，蹲下來給我穿上拖鞋。
    [沒有下次了。]我跟初寒比劃。
    初寒沒再回應我，而是把蛋糕拆了，插上蠟燭。
    [這個蛋糕不如我做的好。]我跟他挑著刺，說著蛋糕的不足。
    “知足吧，跑了好多家店才給做出來的蛋糕。”初寒沒好氣的點燃蠟燭，讓我許願。
    我不想許願了，每年的願望總落空。
    我直接吹滅了蠟燭，讓繾綣的煙給我帶去曾經許願的來信。
    “生日快樂。”初寒送上祝福。
    我笑著朝他點點頭。
    其實一點都不快樂，都渾渾噩噩過完三十一了，想不到什麼能讓我開心的事情了。
    在醫院住了挺長一段時間的，偶爾聽到醫生跟初寒聊天，說我的病已經稍有好轉了。
    我總問初寒什麼時候可以出院，畢竟，紮針太痛，吃藥太苦。
    初寒總騙我，說：“過段時間。”
    我的手腕上已經沒再有新的傷了，但是那些舊疤卻怎麼都淡不下去了，好醜好難看，像是有蜈蚣在爬。
    出院之後，我背著初寒偷偷跑去紋身了，我在疤痕最深的地方紋了一隻藍色的蝴蝶，就像是瘋狂生長在血肉裏的生命一樣。
    初寒看到了也沒有說我什麼，隻是拉著我的手腕誇讚“好看。”
    初寒帶我回了T市，回到了我們曾經生活過好幾年的房子，那裏的一切都沒有變。
    他給我換了新的手機，換了新的助聽器，舊的那些他全都收走了，沒有征求我的意願。
    我們現在還是維持”兄弟”的身份生活在一起，好像都不想撕破那層窗戶紙，畢竟修複這層窗戶紙也花費了很多慘痛的代價。
    在我的病完全好了之後，初寒就把更多的精力投身到工作之中去了。
    有好幾次喝醉了酒，我都會套他的話，一如現在。
    初寒摘了眼鏡，仰著頭靠在沙發上，眼角下是酒醉後的紅暈。
    我給他泡了一杯醒酒茶放在桌邊。
    我拍了拍初寒，讓他看著我比劃[幾分醒著的，意識清醒嗎？]
    初寒偏頭，半睜著眼，薄唇在暖黃的燈下開合“哥，是不是又想套話了，你問，我現在大概三四分清醒吧。”
    我點點頭，不再作什麼話前鋪墊，畢竟他都知道我是在套他的話了。
    [你之前說要和那個溫餘結婚，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問他。
    “我的戶口本上一直顯示的未婚，你知道的。”初寒說話的時候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內涵我結過婚了，我心裏知道的。
    我繼續問我的，不掉進他的坑裏[那你身邊那些一批又一批的”情人”？]
    “一開始是真的，後麵的…單純演戲的”初寒說話的時候很認真，不像是行騙“不過從來沒有做任何越界的行為，隻是為了緩解精神上的痛苦。”
    僅僅隻是為了緩解精神上的痛苦嗎。。。
    “說出來，可能顯得我像個人渣，我身邊所有的”情人”都是按照你的樣子去找的。”初寒的眼神裏掠過一絲痛苦的神色“隻可惜，每一個都不是你，那時候，你離我太遠太遠了。”
    初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說著那些刨開真心的話“講真，看著每一個專屬於你的替代品，我並沒有得到緩解，而是更深層次的疼痛加劇。”
    初寒意識到說出來的話略顯失態，便立馬打斷了這個話題“超我酒醉回答範圍了，換一個。”
    [恨我嗎？]我乖乖的換了一個話題。
    “以前還是現在。”初寒問我。
    我回複[所有時候。]
    “在知道真相之前，我很恨你，每天都想拉著你跟我一起去死。”初寒眼裏流動的神色莫名有些淒厲，原本明鏡一般的雙眼，也染上一絲渾濁“可是看到你變成那個樣子，我又沒那麼恨了，隻是說不上來的討厭。”
    原來我那麼差勁，讓他憎惡厭棄，讓他恨之入骨。
    我坐到初寒身旁，看著他的眼睛，我問他[你討厭我什麼。]
    “討厭你傷害自己，討厭你那副要死要活的樣子，討厭明明被傷害的最深的是我不是你，討厭你把自己搞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初寒說著情緒激動起來，撐起半個身子，怒目圓睜的看著我“討厭你慫，討厭你背著我付出那麼多卻不告訴我，初雨，我真的很討厭你！”
    他說的這些又差勁又難聽的話，卻絲毫沒有傷害到我，我依舊笑著，抬手跟他比劃[可是我喜歡你。]
    我再次說出了這句宛若示愛的話，我鼓起了勇氣，我率先邁出了這一步。
    初寒卻不認真的笑著，笑完之後又捧著我的腦袋，搖了搖頭“就算你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你的，我才不會這麼輕易原諒你，不會。”
    我把初寒的手抓下拉，摁在他自己的心口上[可是有個傻瓜連著發了三百天的喜歡我，你說這些是真心話嗎？]
    初寒已經完全中了我的套，被我牽著鼻子走了。
    “當然。”初寒推開我的手，又仰頭陷進了沙發裏“不是真心話，我幹嘛連著發三百天，又不是閑的。”
    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我便得意的笑了起來[那為什麼我回複你的時候，你卻要把我刪掉。]
    “我怎麼知道，手幹的，不是我幹的。”初寒開始和稀泥，回答也不認真了。
    [那你還喜歡我嗎？]我再次追問。
    得到的答案依舊是”不喜歡”。
    好像在我的意料之中。
    “初雨，沒那麼輕易的，你想想你傷我多深。”初寒丟給我一記冷眼“就算是追人也得有個追人的態度，像你這麼擰巴的人，要讓你多吃些苦頭才行。”
    我抓住了他話裏的重點，他跟繞了這麼久，就是想要我一個追他的態度，而不是說著口頭這些虛空的話。
    [那我還有機會嗎？]我試探著問他。
    初寒卻不買賬了，耍小孩子脾氣回應我“你問超綱了，我酒快醒了，下次再問，下次再問。。。”
    初寒睡著了，就這麼跟我聊著天睡著了。
    這種感覺真好，好久都不曾有過了。
    既然不願意，那就留著他下次醉酒再討要一個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