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在沙發上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泛起魚肚白，才緩過神來。
    他點開個人終端，《神獸紀元》的論壇還在刷著“炎獄之塔異動”的帖子。有人截了副本崩塌前的圖，黑紅色的火焰在塔頂炸開，像朵畸形的花；有人扒出內測時的舊聞，說這遊戲的能量係統和“靈能”有關，是某個神秘機構搞的“潛能開發實驗”；還有人@了白夜，問他是不是在現場，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潛能開發？”林燼嗤笑一聲，指尖劃過屏幕，停在自己的遊戲角色頁麵。ID“燼”的頭像右下角，多了個極淡的標記——像半片燒黑的羽毛，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他嚐試著調動昨晚那種灼熱感，手腕上的皮膚竟真的泛起一絲暖意，隻是那黑紅色的火苗沒再出現。
    “還挺邪門。”林燼起身，想去洗把臉，剛站起來，就被地毯絆了個趔趄。他扶住牆，餘光瞥見茶幾底下的紙箱，裏麵是他收拾好的行李，明天他就要去新紀元大學報到。
    那是所挺特殊的學校，不僅教常規課程，還開了“靈能應用”“虛擬競技”這類冷門專業。林燼報的是後者，圖的就是能名正言順地打遊戲，說不定還能靠這個混口飯吃。
    個人終端響起，是個陌生號碼。林燼接了，傳來清脆的女聲，帶著點公事公辦的客氣：“請問是林燼同學嗎？我是新紀元大學學生會的蘇璃，負責新生接待。提醒你一下，明天報到時記得帶好個人終端和錄取通知書，學校門口有專車接送。”
    “知道了，謝謝。”林燼應了句，剛想掛，就聽見對方補充道：“對了，學校允許帶神經接入艙，但宿舍電路有限製，大功率設備要報備。哦，還有，學校裏有《神獸紀元》的專屬服務器，延遲很低，感興趣的話可以來試試。”
    林燼愣了下：“你們學校還管這個？”
    “畢竟是特色專業嘛。”蘇璃的聲音笑了笑，帶著點說不出的距離感，“明天見。”
    掛了電話，林燼摸著下巴琢磨。這蘇璃的聲音挺好聽，但語氣裏那股子優越感，讓他有點不舒服，像遊戲裏那些仗著裝備好就鼻孔朝天的玩家。
    他打開《神獸紀元》的客戶端，想再登上去看看，卻彈出“服務器維護”的提示。維護公告裏寫著
    “修複炎獄之塔異常漏洞，優化部分玩家靈能同步機製，預計維護時間24小時。”
    “靈能同步機製？”林燼盯著這行字，心裏那點疑惑又冒了出來。
    這時，對麵單元樓傳來關門聲。林燼下意識掀開窗簾，看見昨晚那個穿連帽衫的男人走了出來。他換了件黑色T恤，露出的小臂上有道淺淺的疤，手裏拎著個背包，看樣子是要出門。
    男人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抬頭看了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林燼看清了他的眼睛——是很深的紫色，像浸在水裏的黑曜石，沒什麼情緒，卻帶著種莫名的壓迫感。
    男人沒停留，轉身走了。林燼注意到，他背包的拉鏈上掛著個掛件——是塊黑色的金屬片，刻著個模糊的圖案，像隻縮成一團的龜，又像條盤著的蛇。
    “又是個玩《神獸紀元》的？”林燼嘀咕。那圖案，和遊戲裏玄武相關的裝備紋路有點像。
    他關了窗簾，不再多想。不管那男人是誰，不管遊戲裏的火苗有多邪門，明天開學才是正經事。
    《神獸紀元》的維護持續了整整一天。
    傍晚時分，林燼正在收拾神經接入艙，個人終端突然彈出條私信——是《神獸紀元》的係統通知，
    【玩家“燼”，檢測到您已激活“朱雀殘羽”狀態，維護結束後將為您推送專屬任務“尋羽”，請留意。】
    消息末尾，還附了張地圖碎片，上麵標著個紅點，有點像是新紀元大學的位置。
    “還追到現實裏來了？”林燼挑眉，忽然有點期待明天的報到了。
    第二天一早，林燼拖著行李箱和半舊的神經接入艙，站在了新紀元大學門口。
    學校比他想象的大，校門是仿古的牌坊樣式，門柱上刻著複雜的紋路，陽光照上去，竟反射出淡淡的流光。門口停著幾輛印著校徽的懸浮車，一個穿白裙的女生正站在車旁登記
    林燼走過去，剛想開口，對方就轉過身來。
    女生留著及腰的藍發，發尾挑染了幾縷銀白，眼睛是淺色係的藍，像浸在水裏的玻璃珠。她穿著學校的製服，領口別著個精致的玉佩，上麵刻著條盤旋的龍——和《神獸紀元》裏青龍的紋路幾乎一樣，隻是更簡潔些。
    “林燼同學？我是蘇璃”蘇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他那半舊的接入艙上頓了頓，嘴角彎了彎，“跟我來吧，我帶您去宿舍。”
    她的態度算不上差，但那眼神裏的審視，讓林燼很不自在。他跟在蘇璃身後，看著她腰間的學生會徽章——上麵除了校徽，還刻著個小小的龍紋，和她玉佩上的圖案相呼應。
    “你們學生會還搞特殊標識？”林燼忍不住問。
    “算是吧。”蘇璃回頭，笑容標準得像教科書，“學生會成員按專業分組，我們”靈能研究”組的徽章，就加了點青龍的元素，圖個吉利。”
    林燼“哦”了一聲，沒有再問。卻注意到，校門口的保安腰間也別著徽章，隻是圖案是隻躍著的老虎，金燦燦的，還挺威風。
    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桌，空間挺大。林燼的床位靠窗戶，他剛把接入艙放好，就聽見門被推開了。
    一個高個子男生走了進來，他留著寸頭，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肩膀寬得能把門框塞滿，手裏拎著個巨大的運動包，走路帶風。
    “嘿！新室友？”男生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聲音洪亮得像喇叭，“我叫陸驍，”戰鬥係”的！你呢？”
    “林燼，虛擬競技係。”
    “哦？那你玩《神獸紀元》嗎？”
    “嗯”
    “我也玩”陸驍眼睛一亮，湊過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林燼差點趔趄，“我ID叫”虎嘯”，排行榜前五十！你的ID是什麼？排行多少？”
    林燼剛想回答，就聽見門口傳來動靜。
    一個身影站在門口，正是對麵樓那個穿連帽衫的男人。他也拖著個行李箱，肩上挎著個包，拉鏈上的黑色金屬片在陽光下閃了閃。
    陸驍顯然認識他，臉色瞬間沉了下去，語氣也衝了起來：“你怎麼在這？”
    男人沒理他，徑直走到靠窗的另一個床位，放下行李。他轉過身，目光掃過林燼和陸驍，最後停在林燼臉上，開口道：“沈夜，靈能研究係。”
    他的聲音比電話裏蘇璃的還要冷，像冬天結了冰的湖麵。
    林燼心裏咯噔一下。沈夜？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
    陸驍卻炸了：“沈夜？你不會就是那個”白夜”？！”
    沈夜抬了抬眼，沒承認也沒否認，算是默認了。
    林燼恍然大悟——難怪覺得耳熟，這不是遊戲裏總壓他一頭的死對頭嗎？！
    他看著沈夜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又想起昨晚炎獄之塔的黑紅火苗，還有那道神秘的暗影……突然覺得，這大學四年，恐怕不會太無聊了。
    沈夜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林燼從他深紫色的眼眸裏，看到了一絲和遊戲裏如出一轍的探究，像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獵物。
    空氣裏，仿佛有火星在悄悄碰撞。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