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賀長庚所言，衛祈玉的眸光愈發顯得柔軟，他輕輕點頭，也不再向賀長庚追問。
    但是賀長庚看著衛祈玉的側影，莫名感到衛祈玉當下的心情應該很不錯。
    在重新回到這山穀之後，賀長庚就感知到了深埋地下澎湃的火焰之力，但再沒有帶給他麵對幽夜冥火時那樣的感覺。
    顯然地火支脈並不足以讓自己的火靈根再進行一次提升。
    想來也對，地火支脈並不算什麼難得之物，也就是此處地處幽州邊陲，資源相對匱乏。
    若是僅僅依靠這樣修真界中大量存在的東西，就足以完成升級靈根的逆天之舉，隻怕修真界中早就亂了套。
    因為衛琅不知何時才能夠功成身退，所以賀長庚和衛祈玉兩人一起尋找了一處可以棲身的所在，暫且修煉。
    賀長庚進階不久，正應該穩固境界，此時他運轉起最初修煉的火係功法，果然與從前相比，修煉效率提升許多。
    但衛祈玉修煉了片刻，卻皺著眉停下了動作。
    隻是衛祈玉看到賀長庚已然進入入定狀態，不願將人打擾，所以便悄無聲音地站起身，走到岩洞邊緣，居高臨下地眺望著這處山穀。
    不知是不是此處環境被地火支脈影響，所以火屬性靈氣相對濃鬱，主修水係功法的衛祈玉方才隻覺得心神不定。
    又或者並不僅僅是因為環境的緣故。
    衛祈玉有心回頭望上一眼，但他又心知，此時回頭看到的也不過是賀長庚從未改變地專心修煉的身影。
    那日收服幽夜冥火時，衛祈玉眼睜睜看著賀長庚被異火襲擊，直到如今他也無法複述彼時的錐心之感。
    再往後兩人相處時的樁樁件件逐漸浮現眼前，最終以前些時日激戰時賀長庚奮不顧身地奔來相救收尾，衛祈玉的心緒愈發不能平靜。
    正是這種燭火邊緣燒灼帶來的焦躁，讓衛祈玉方才主動對賀長庚提及了幽夜冥火之事。
    衛祈玉幽幽歎息一聲。
    他何嚐不明白，以兩人當下的關係，這樣的試探因為過界而無比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打破現在和諧的平衡。
    但有的時候，人心就是這般不受控。
    衛祈玉心中自責，但偏偏有個聲音不肯服輸地反駁：賀長庚沒有生氣，還願意對你坦誠，這難道不是好的結果？
    回憶起此前對視之時賀長庚的眸光，衛祈玉心中忽地一突，不敢繼續深想下去。
    修煉能夠凝神靜氣，可是衛祈玉卻覺得若是自己此時強行入定，事倍功半事小，走火入魔事大。
    於是衛祈玉索性隻是取出斷水劍，抱劍端坐在岩洞洞口邊緣，警戒著山穀之中可能存在的危險。
    斷水劍色澤如流，未經靈力催動就已經好看得緊，衛祈玉瑩白的手指輕輕在劍身彈過，清越的聲響讓他的心平靜了些許。
    然而回想起這斷水劍的來曆，衛祈玉的指尖忽地頓住，沒能再繼續下去。
    好在很快山穀之中傳來的響動讓衛祈玉免於更多困窘，傳來聲音的地方，距離此前衛琅施法進入地下的所在足有數裏之遠。
    衛祈玉持劍而起，猶豫是否前去探看一番。
    但賀長庚此時尚且無法禦劍飛行，若是遇到危險……
    賀長庚沒有讓衛祈玉猶豫太久，在那異動傳來不過數秒之後，他就已經停下功法運轉，從修煉中抽離出來。
    “祈玉，應當是五公子，我們前去接應。”
    “事不宜遲，若是五哥功成，我們也好盡早離去。”
    說著，衛祈玉禦使斷水劍，伸手示意賀長庚與自己同乘。
    賀長庚點頭運用著輕身術騰身而起，穩穩與衛祈玉一同站立在斷水劍上禦空而去。
    對於能夠禦空飛行的修士來說，這點距離不過轉眼之間就能越過，所以賀長庚和衛祈玉連句話都沒有講完。
    落地時，衛祈玉忽地望向賀長庚，低聲道：“你也快要進階煉氣五層，屆時我再還你一件法器。”
    賀長庚沒料到衛祈玉突然提起此事，還沒等想好如何回複，就見眼前地麵與一座小山丘交界之處寸寸崩裂，發出巨響。
    土石盡皆掉落，那矮小的丘陵也不複此前地貌。
    賀長庚和衛祈玉同時抬頭，看向聲音來源。
    隻見衛琅灰頭土臉地鑽出來，身上的護罩閃爍著明滅不定的靈光。
    雖然外形狼狽，但衛琅看到賀長庚和衛祈玉兩人時，眼中光彩熠熠，顯然心情極好。
    賀長庚沒等衛琅開口，就先行出言打斷：“五公子，先離開此地。”
    衛琅鬧出的動靜不大不小，這附近稱得上勢力的隻有賀家，雖然即使被賀家發現以自己三人的身份，也不至於被為難，但終究麻煩。
    為了效率，賀長庚登上了衛琅的法器，三人以極快的速度遠遁而走。
    就在三人離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後，幾名賀家的修士就來到此地探查。
    為首的，赫然是賀家那位第一人，曾經主持與衛家聯姻之事的築基修士，賀煜明。
    賀煜明看到破碎的小丘，神情一肅，當即施法將山體再度破開口子，投身其中。
    賀家其餘幾人麵麵相覷，正在猶豫要不要跟隨下去，賀煜明的聲音就傳來。
    “你們不必下來。”
    賀煜明重新出現在地麵上時，麵色不大好看：“這處山穀中竟然藏有地火支脈，隻是已經被人捷足先登。”
    想到地底之下冷卻凝固的熔岩和隱約殘留的火焰氣息，賀煜明的麵色愈發不佳。
    對於賀家這樣的修真家族來說，一條地火支脈若是能夠善加利用，對於家族的好處著實不小。
    隻是那不知名的外來者能夠將一整條地火支脈吸納得幹幹淨淨……
    賀煜明最終還是壓下心中不快，放棄了追蹤的想法。
    如今家族得了與衛家聯姻的好處，正是消化發展的時候，不宜節外生枝。
    若是能夠趁此機會讓家族再出一個築基修士，比之地火支脈倒也不差什麼了。
    於是賀煜明當即吩咐：“回家族後多找些年輕後輩來此地探查，若是有發現，上報家族可得獎勵。”
    那些修為低微的家族子弟，平日稍有曆練，這倒是不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