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衛祈玉尚未開口，賀長庚卻好似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雖然心中已經輕鬆下來，不過賀長庚麵上依舊保持著不動聲色的模樣。
    衛祈玉坦誠對他講述了這場聯姻中衛家的真正目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對方已經將一切和盤托出。
    畢竟自己現在還隻是根底不明的外人，賀長庚心中並不強求，但是如果能夠從今晚與衛祈玉的交流中多掌握些信息，更有利於來日占據主動地位。
    所以賀長庚徑直開口。
    “想來衛七公子要對賀某說的不止這些。”賀長庚笑笑，“既然兩家聯姻乃是不得已為之，那麼對於如何安置在下，衛家已經有所安排？”
    既然衛家想要利用自己來順應衛燕回的卜算，那麼短時間內至少會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賀長庚對於這一點還是頗有信心。
    但是賀長庚所求的遠遠不止保住性命，畢竟被幽禁起來失去自由也算得上是保住性命，可這般又何異於苟延殘喘？
    賀長庚不會容許自己落到那種行屍走肉被人掌控的地步。
    不過看衛祈玉的表現，賀長庚覺得自己擔憂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衛祈玉偷偷打量過賀長庚許多次，對方的麵目永遠都是那樣安靜與波瀾不驚，仿佛驚濤駭浪之中巍然不動的礁石，能夠麵對任何風浪。
    在那日山穀中偶遇之前，衛祈玉並非沒有想過六哥帶回的聯姻對象是怎樣的人，但是對於這場不得不進行的聯姻的抵觸超過了對那聯姻對象的好奇。
    衛祈玉更加不願相信，一個絲毫不知根底的修士會是所謂的“命定之人”。
    為家族籌謀，衛祈玉以身入局成為聯姻的一環，可心中鬱鬱終究難以排解，於是那一日，衛祈玉去往自己偶然發現的山穀。
    衛祈玉的靈根特殊，乃是冰水屬性混雜的靈根，在修真界中也是無比罕見。
    父親衛嶽淵曾經猜測，衛祈玉的靈根覺醒時應該是由水靈根朝冰靈根的方向變異，但因故沒有完全變異成功，所以才會呈現出這無比特殊的最終結果。
    因為衛祈玉這樣的狀況實在罕見，是福是禍難以分辨，因此衛嶽淵做主隱瞞了此事，對外隻說衛祈玉乃是混雜的三靈根資質。
    衛祈玉靈根中冰屬性的部分比水靈根弱上不少，因此衛祈玉素日主修的還是水係功法，那山穀之中充裕的水靈氣對他的修煉有著莫大好處。
    若非衛祈玉進入覓仙蹤覺醒靈根的時間稍晚，迄今為之他開始修煉也不過三年左右，此時衛祈玉早就不該僅僅隻有煉氣四層的修為。
    在定下聯姻一事之前，衛祈玉就已經隱約觸碰到煉氣五層的門檻。
    那一日獨自在山穀中，豐沛的水靈氣環繞周身，但是衛祈玉卻遲遲無法靜心修煉，若是強行入定，隻怕有走火入魔遭受反噬的危險。
    所以衛祈玉隻是獨自對著山穀中的飛瀑泉流，為自己和整個家族模糊不清的前路而憂思，最終將一切鬱鬱之氣付諸劍法之中。
    賀長庚就是在這個時候，誤打誤撞穿越幻陣來到衛祈玉的眼前。
    不過幾句交談，衛祈玉就已經猜到賀長庚的身份。
    賀長庚的樣子，與衛祈玉的每一種設想都不同。衛祈玉曾經以為，能夠在六哥衛燕回的卜算之中被稱作命定之人，那麼此人至少會有些特殊之處。
    然而賀長庚身上並沒有那種讓人一眼看到就會記住的特質，他如同安靜屹立的遠山，能夠看清輪廓，卻無法一眼探明其周詳。
    隻有真正走近，才能慢慢探知賀長庚其人究竟如何。
    這次偶遇讓衛祈玉心頭的包袱陡然消失，不知是否是因為塵埃落定，在離開山穀回到居所後，有一段時日未能夠靜心修煉的衛祈玉順暢無比地入定成功，再次清晰地感知到橫亙眼前的煉氣五層瓶頸。
    即使對於這次聯姻仍是不甘願的，但至少這所謂的命定之人並不糟糕。
    雖則心中思緒萬千，但是麵對還在等待回答的賀長庚，衛祈玉還是收攏心神應對眼前。
    “你……被選為聯姻對象入贅，想來也有為勢所逼的緣故。”衛祈玉咬了咬唇，畢竟這所謂的“勢”正是來源於自己的家族。
    “為順應命兆，對外你我必須以道侶相稱，但是……”
    衛祈玉看著賀長庚平靜無瀾的雙眸，忽然覺得早已做好的腹稿有些難以啟齒。
    分明在最先的預想中，他隻需要將一切要求直截了當地丟給賀長庚，無論對方是否心中情願，既然已經身處衛家，就再難由得對方做主。
    這也是衛家挑選招贅對象時有意選擇實力不高者的原因之一。
    可是現在，衛祈玉張了張唇，半晌沒能接口說下去。
    賀長庚微微一笑，替他接口：“我等隻需做一對表麵道侶，對嗎？”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衛祈玉的訴求都不能更符合賀長庚的心意。
    衛祈玉對聯姻心有不願，賀長庚自己又何嚐不是，雖然不知道這樣究竟能不能瞞過所謂的天命讓衛家應對危機，但那都是往後的事情。
    至少現在，賀長庚非常願意答應衛祈玉。
    不過在答應衛祈玉之前……
    賀長庚看著在自己說話後，臉上染了胭脂色的衛祈玉，壓住唇角的笑意。
    “那麼在令尊和令兄長麵前，我當如何應對？”
    衛祈玉深吸一口氣，勉強保持著冷靜，但是其臉上的緋色已經說明一切。
    他垂首輕聲開口：“即便是在父兄麵前，也不能告知他們實情。”
    賀長庚正要抬起的手微微一頓，但沒有被衛祈玉發覺，賀長庚看著垂頭不語的衛祈玉，沉吟片刻之後應承下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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