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奇怪的預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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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像融化的墨玉,潑灑在澳門南海的無垠之上。
    “星瀚號”遊輪舷窗透出的暖光與甲板上流轉的霓虹交織,將海麵染成一片搖曳的碎金。
    頂層的VIP賭廳內,空氣裏彌漫著雪茄的醇厚、香檳的微醺,天鵝絨地毯吸走了所有多餘的聲音,隻剩下籌碼碰撞時清脆且奢侈的輕響,和荷官低沉標準的報數聲。
    李疏晏坐在blackjack桌前,身姿疏懶。
    深灰色絲絨西裝包裹著略顯清瘦的身形,領口鬆開兩顆扣子,露出一截白皙的鎖骨。
    混血的五官漂亮得像被上帝精心雕琢過,眼窩深邃,此刻正漫不經心地落在桌麵上那張剛剛翻開的黑桃A上。
    周圍響起一陣壓抑的抽氣聲,有人懊惱地鬆了領帶,有人不動聲色地抿緊了唇。
    唯有李疏晏,指尖夾著的那張黑桃A輕輕敲了敲桌麵,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他甚至沒抬頭,隻是唇角翹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李生,您又贏了。”荷官的聲音平穩,將一摞籌碼推到他麵前。
    李疏晏這才掀起眼皮,目光掃過那堆新添的籌碼,沒什麼表情。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低沉的嗡鳴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拿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一個陌生的內線號碼。
    接通後,他沒說話,隻聽著。
    幾秒後,他那雙淺褐的眸子裏蕩起一絲波瀾,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聯姻對象,那個隻在家族文件上見過名字的內陸世家小姐,病逝了。
    “知道了。”
    三個字,聲音不高,帶著點俄語腔調的尾音,說完,他直接掛斷電話,隨手將手機扔在旁邊的空位上。
    他轉向荷官,薄唇輕啟,用流利而帶著慵倦腔調的英文說道:“Dealer,I”dliketocolorup.”
    話音落下,他緩緩站起身。
    動作不快,甚至可以說是優雅,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頭,瞬間打破了賭場裏微妙的平衡。
    原本分散在不同賭桌旁,各自玩著牌或注視著局勢的五六個男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放下了手中的籌碼或卡牌,同樣用英文說著“colorup”。
    接著籌碼被迅速清點,他們則如百川歸海般,無聲無息地彙聚到李疏晏身後。
    李疏晏朝側邊伸出手,身後立刻有人遞上一方熨燙妥帖的絲質手帕。
    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指尖,仿佛剛才經手的不是籌碼,而是需要仔細清理的髒東西。
    “立即安排最快的交通方式,目的地深圳,我要在四小時內抵達。”
    話音落下時,他正好走到了衛生間門口,隨手將手帕遞回身後,隨即側過臉,對著身後的人微微揚了揚下巴,聲音裏聽不出情緒:“外麵等著。”
    身後的眾人齊齊點頭示意,低沉而統一的回應在空氣中散開:“是,先生。”
    冰涼的水拍在臉上,激得李疏晏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悶哼。
    鏡麵上蒙著層薄薄的水霧,將他的臉暈染得有些模糊,那抹剛被水潑開的鬱色轉而藏在了眉骨陰影裏。
    他抬手抹了把臉,留下幾道濕漉漉的痕跡。
    果然發生了。
    他想起三天前那場慈善拍賣會。
    水晶燈下,名流雲集,衣香鬢影間,一個穿著洗得發白道袍的年輕道士突兀地闖了進來。
    本該被立刻驅離的人,卻像認準了目標般,直直衝向他,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先生!你命裏有大劫!”那小道士的聲音急切,還帶著點山野氣的莽撞:“三年後必有意外身亡之禍!”
    李疏晏當時隻覺得荒謬,他見過的瘋子不少,用算命博眼球的也不算稀奇。
    想要抽回手,那道士卻死死攥著不放,語速飛快地念叨:“轉機有二!一為喬家小少爺喬恪,二為某六人!然此六人身份不明,需你自行探尋!”
    他本不想理會,可那道士像塊牛皮糖,跟著他叨叨著要“因果錢”,末了還梗著脖子撂下話:“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你要不信,且看三日後,那喬家小姐是否真會香消玉殞!”
    香消玉殞。
    這四個字,此刻在腦海裏盤旋,竟是字字成讖。
    李疏晏對著鏡子扯了扯唇角,想笑,卻沒什麼弧度。
    他扯過兩張紙巾擦著手,指腹碾過指縫時,動作帶著種偏執的細致。
    不信?自然是不信的。
    李疏晏活了二十五年,從澳門的鎏金池裏泡大,見過的騙局比賭桌上的牌路還多,可喬家小姐的死訊像枚準確投下的籌碼,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那道士的話。
    喬恪……
    他將用過的手紙丟進旁邊的黃銅垃圾桶,隨即眼神沉了沉,冷冽裏摻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是探究,是權衡,或許還有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對“轉機”二字的隱秘在意。
    罷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不管是作為喬家大小姐名義上的未婚夫,還是為了驗證那個道士口中的瘋言瘋語,喬家那邊,總歸要去一趟。
    李疏晏理了理微亂的領口,推門出去的瞬間,他臉上的那點波瀾已盡數斂去。
    這時外麵候著的人裏有一道身影立刻上前:“先生,是夫人來電。”
    李疏晏抬手拿過,指尖在屏幕上輕輕一點,通話便被接起,他側了側身,將大半張臉隱在走廊頂燈的陰暗麵。
    “媽媽。”他開口,俄語的卷舌音被他念得溫軟,尾音微微上揚,和剛才在賭廳裏的冷冽判若兩人:“有什麼吩咐?”
    聽筒裏傳來的女聲柔和得像浸在水裏的綢緞,地道的俄語流暢地淌出來:“剛收到你舅舅的郵件,說你表弟離家出走了,定位查著在深圳一帶,你抽空把他帶回來。”
    李疏晏眉峰都沒動一下,仿佛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出。
    幾天前那通跨國電話裏,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還曆曆在目,無非是死也不願意接受家族安排,娶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
    “嗯……”
    他應了一聲,舌尖輕輕卷過下唇,將那點心不在焉壓下去:“放心吧媽媽,我會找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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