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師尊的底線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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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雲炤的手臂穩穩托住宴止水的身體,那異常的高熱透過衣料灼燙著他的皮膚,也仿佛直接灼燒著他的心。
    那顆向來冷靜自持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縮緊,湧上一股近乎窒息的恐慌。
    怎麼會這樣!我明明……
    無邊的愧疚和自責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
    一個聲音在他腦中瘋狂叫囂。
    我就不該讓他們獨自下山!我就不該準他們在鎮子停留!我若是早到片刻,我若是不分心……
    劇烈的情緒衝擊讓他手臂不住地顫抖,但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將幾乎要脫口而出的痛吼壓了回去。
    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
    冷靜!牧雲炤,你必須冷靜!
    四個徒弟都指望你了,你必須處理好一切。
    強大的理性如同堅冰,迅速覆蓋了洶湧的情感浪潮,雖然那冰層之下依舊是翻騰的岩漿,但至少表麵恢複了鎮定。
    他先將宴止水平放在草地上,又快速檢查了一下其他三人的情況。
    常樂和周易泉昏迷不醒,但氣息還算平穩,多是外傷。檀芸雖受重傷,但意識尚存。
    “師尊……”檀芸虛弱地開口,眼中滿是擔憂和自責。
    “無事,有為師在。”牧雲炤的聲音沉穩得聽不出一絲波瀾。
    他迅速取出丹藥喂給檀芸,又給常樂和周易泉塞入保元固本的藥丸。隨後,他祭出一件飛行法器,小心翼翼地將四個徒弟逐一搬運上靈舟,並用靈力護罩,送他們先行回府。
    接著,他走到那龐大的彘豚屍體前,這次異變過於詭異,需要帶回去仔細研究。
    他取出一個繡著封印符文的錦袋,袋口張開,產生一股吸力,將彘豚的屍體縮小並收入其中封好。
    做完這一切,他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戰場和遠處受損的民房農田。
    牧雲炤借用常樂留下的機關注入靈力,將其激活,拋向受損最嚴重的幾處。幾個小玩意兒落地後迅速展開,變成幾個力氣不小的簡易傀儡,開始依照最基礎的程序,清理碎石,修複柵欄,填平坑洞。
    雖然無法完全恢複原狀,但至少能解燃眉之急,得以展現天衍劍宗的責任感。
    隨後,他向驚魂未定的村長簡單說明了情況,並留下了足夠的銀錢和幾句安撫,承諾後續會再有弟子前來處理善後。
    做完這一切之後,便不再停留,禦劍而飛,以最快的速度直指雲樞峰。
    回到峰內,牧雲炤第一時間將三個傷勢稍輕的徒弟安頓好,吩咐雜役弟子仔細照料。
    隨即,他抱著宴止水,甚至來不及換下沾染血跡的衣袍,便直接去主峰求見掌門魏盛。
    靜室之內,牧雲炤言簡意賅地說明了事情經過,沒有推諉任何責任,並將封印著彘豚的錦袋呈上:“掌門師兄,此獸異變突然,毒性猛烈古怪,絕非尋常。是雲炤失察,致使弟子們身陷險境,還請師兄責罰。”
    魏盛查看了一下宴止水的情況,眉頭緊鎖,又接過錦袋,用神識略微探查,麵色更加凝重:“此獸確被邪物侵蝕,毒性甚是刁鑽。你此番確有疏忽大意之過。”
    牧雲炤深深低下頭:“雲炤知錯,甘受任何懲處。但止水他……”他的聲音終於難以抑製地帶上了一絲急促,“此毒我從未見過,宗門典籍亦無記載,還請師兄救我徒兒!”
    魏盛看著他麵露焦急,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責罰之事容後再說。當務之急是救人。此毒詭異,霸道無比,尋常丹藥恐怕難以治愈。”
    他停頓片刻:“或許可以問問百草軒的喬玲,她們家傳的九轉還玉露,至柔至潤,最擅化解天下奇毒,溫養受損經脈。你可以請她來看看。”
    “喬玲?”牧雲炤眼中瞬間燃起希望,“我這就去!”他立刻起身,甚至忘了禮數,轉身就要走。
    “雲炤。”魏盛在他身後叫住他,“記住,無論多急,禮數不可廢。是你有求於人。”
    牧雲炤腳步一頓,深吸一口氣,壓下滿腔的焦灼,回身鄭重一禮:“雲炤明白,多謝師兄指點。”
    牧雲炤抱著宴止水,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身體的溫度正在急劇變化。從最初的滾燙灼人,到漸漸溫熱,再到如今竟變得一片冰涼。
    這讓他心中的不安達到了頂點。
    他幾乎是憑借著本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喬玲的居所百草軒。這是一處清幽的小院,院牆爬滿了青藤,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晨露未晞。
    牧雲炤也顧不得許多,站在緊閉的院門前,揚聲喊道:“喬玲長老!牧雲炤有急事求見!”
    院內靜默一瞬,隨即院門吱呀一聲被猛地拉開。
    一道寒光閃過。
    一柄鋒利的長劍已然抵在了牧雲炤的脖頸上,劍尖傳來的冰冷觸感讓他皮膚瞬間起了一層栗粒。
    喬玲站在門內,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恨意:“牧雲炤!你竟還敢踏足我的地方?是覺得當年害我母親還不夠嗎?”
    牧雲炤身形未動,甚至沒有去看那柄劍,他的目光急切地落在喬玲臉上,聲音誠懇道:“喬玲長老,昔日之事,皆是我之過,我罪該萬死,斷然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今日我來,並非為自己。是我的弟子中了奇毒,性命垂危,普天之下或許隻有你還能救他。求你看在同門之誼,救救這孩子!”
    他微微側身,讓喬玲能看到他懷中氣息奄奄,渾身冰冷的宴止水。
    喬玲的目光掃過宴止水那糟糕至極的狀態,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但隨即被更深的怒意覆蓋。
    她手腕繼續用力,劍鋒毫不留情地刺破皮膚,厲聲道:“你徒弟的死活,與我何幹!你滾!立刻帶著你的人滾出我的地方!”
    牧雲炤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知道喬玲的恨意有多深,自己空口白牙的請求確實蒼白無力。
    他眼看懷中少年越來越微弱的生機,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扼住了他。理性告訴他希望渺茫,但情感讓他無法放棄。
    他還能做什麼?他還有什麼可以拿來賭?
    突然一個念頭劃過,他隻剩下這點微不足道的誠意和尊嚴了。
    在喬玲驚愕的目光中,牧雲炤抱著宴止水,對著她屈膝跪了下去!
    “喬玲長老!”他仰著頭,脖頸還抵著劍鋒,聲音因壓抑著巨大的情緒而微微顫抖,“我知道我罪無可赦。但我求你,救救他!所有罪責我一力承擔,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出!隻求你救他!”
    這一跪,幾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也碾碎了他最後一點矜持。理性告訴他這希望渺茫,但情感讓他別無選擇。
    喬玲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跪驚呆了。她認識的那個冷硬傲慢,自私自利的牧雲炤,竟然會為了一個弟子下跪?
    她持劍的手都僵住了,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半晌,她猛地收回劍,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聲音卻冷了下去:“牧雲炤,你以為你的膝蓋有多金貴?跪一下就能抵消你過往一切?做夢!你想跪,那就跪著吧!”
    說完,她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了院門,將牧雲炤和宴止水隔絕在外。
    宴止水身體的冰冷透過衣物傳來,牧雲炤的心也一片冰涼。
    但他沒敢起來,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他小心翼翼地將宴止水更緊地抱在懷裏,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卻發現收效甚微。
    他想脫下外袍裹住宴止水,動作間左臂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那是之前被彘豚踹傷的地方。
    他咬牙忍住,小心地將外袍褪下。這個過程極其艱難,凝固的血液早已將布料和傷口處的皮肉牢牢粘在一起。
    他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嘴唇緊抿,最終還是忍著鑽心的疼痛,將外袍完整脫下,仔細地裹在了宴止水身上,自己隻穿著沾血的中衣,繼續跪在冰冷的石階上。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每一息都像是在煎熬。
    而懷中的少年氣息微弱,仿佛隨時都會斷絕。
    疲憊感開始襲來,牧雲炤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四肢逐漸乏力,胸口發悶,喘氣都有些困難。
    是失血過多了嗎?還是低血糖?這具身體難道連現代的那點貧血也一並繼承過來了?
    他荒謬地想道,意識開始有些模糊。

    作者閑話:

    終於可以休息了,祝大家國慶節快樂呀!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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