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暮寒合上日記，心裏五味雜陳，從一開始的日記不難看出，海若瓊還是喜歡著這個世界和周圍的人。
    他會對一切充滿探索和好奇心。
    可漸漸的，他發現自己連一個可以訴說的人都沒有，就連師父都覺得他浪費時間。
    日積月累，他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沉悶的、拒人千裏之外的性格。
    “幹嘛呢？”海若瓊剛進來，就看到齊暮寒手上拿著他小時候的日記本。
    那上麵寫了啥他都不記得了，都是小學寫的，估計都是些**話，沒什麼營養，讓人看到還會很尷尬。
    他原本要打算燒掉的，結果忘了。
    他走過去，從齊暮寒手中抽出那本日記，緊接著一簇火苗驟起，直接燒了日記。
    “沒什麼好看的，別看了。”海若瓊說。
    但齊暮寒並沒有回應，而是直勾勾盯著他。
    海若瓊覺得莫名其妙，等日記本燒完，放下手，遲疑著開口：“你……”
    結果話沒說完，他整個人被齊暮寒摟著後腰往前，結結實實落入齊暮寒懷中。
    海若瓊懷疑他又在發瘋，從他懷中抬頭，平視著他的鼻尖，問：“你又在發什麼瘋？”
    “我應該早點出現的。”齊暮寒垂眼看著他的發頂，嗓音沙啞。
    “什麼？”海若瓊沒聽懂，下意識蹙了下眉。
    齊暮寒鬆開他的要，雙手抓著他的肩膀，低沉的嗓音在安靜的房間中顯得格外清晰且動聽，“我說我應該早點出現，你大概就不會那麼孤獨了，你那些有趣的瑣事也就有人聽了。”
    海若瓊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瞳孔輕顫，他知道，齊暮寒是看了他的日記。
    “以後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不管你需不需要我，我都在，我不需要你的回應，不需要你費盡心思去琢磨該怎麼應付我的感情，我隻會站在你身邊，讓你需要有人說話時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我，我不希望你再孤單，也不會再讓你孤單。”
    齊暮寒說這些話的時候史無前例的認真。
    海若瓊有些恍惚，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他那些無聊的事情可以說出來，第一次有人告訴他自己的靠近別無所求，隻是為了不讓他孤單。
    他平靜的心瘋狂翻湧著某些不可控的情緒，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他張了張嘴，好像有許多話要說，但到嘴邊，最終隻化作一句：“謝謝。”
    “不用跟我客氣。”齊暮寒呼嚕了一把他的頭發，放開了他。
    海若瓊沒再說話，環視一圈房間，十八歲前，和師父相聚都是在這裏。
    每次父親接他，都是拉著他的手穿過濃霧來到這裏。
    現在這裏要消失了，還真有點舍不得，這裏也算是他的家了。
    “去師父臥室看看？”海若瓊轉頭問齊暮寒。
    齊暮寒點點頭，“好。”
    父親的臥室在西邊的角落，臥室空間很大，用隔板隔開，一半睡覺，一半則是一個小書房。
    不過沒等兩人認真參觀，他們的視線先被床上的赤紅色的亮片吸引了。
    齊暮寒對那東西再熟悉不過了，那是靈元。
    海若瓊和齊暮寒兩人先後上前，沒來得及靠近，靈元主動發起了攻擊。
    海若瓊反應很快，扯了齊暮寒一把，將人拉著後退幾步，推出去，然後他身子輕盈起跳，一個後空翻成功躲掉一波攻擊。
    而後他右手泛出靈力，朝第二波攻擊揮去。
    兩股靈力相撞，發出“嘭”的一聲，周遭的物品未免於難，稀裏嘩啦倒了一地。
    場麵一度混亂。
    等兩人的視線再回到那床上時，靈元已經消失不見了。
    要不是這地麵還一片狼藉，海若瓊都快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錯覺了。
    “那應該是齊戰清殘留的靈元。”齊暮寒說。
    海若瓊也懶得去糾正他的稱呼，他們父子二人的恩怨，他不便插手。
    “大概是齊戰清死了，他的靈元還在陽間苟延殘喘，剛才被你一攻擊，便消散了。”齊暮寒隨手撿起一本書丟在桌子上。
    他在房間轉了一圈，沒什麼稀奇的，還是和曾經一樣，古板無趣。
    坐在床上，他興致缺缺，雙手往手一撐，保持著舒服的姿勢看在臥室瞎轉的海若瓊，忽然，他慢慢滑像枕頭底下的手好像摸到了什麼東西。
    齊暮寒掀開枕頭，一個隻有五厘米高的木匣子顯露出來。
    海若瓊看到他的動作，也走了過去。
    齊暮寒打開匣子，裏麵是一本很薄的手劄和翡翠鐲子。
    “這是什麼？”海若瓊疑惑，他在這裏生活了挺久，但這兩樣東西他沒有見過。
    “是當年齊戰清親手為我母親做的手鐲。”齊暮寒就著盒子摸了摸手鐲，又拿出手劄翻了翻：“這手劄是我當時練習引歸術時寫的，我以為丟了，沒想到在這兒。”
    “嗬。”齊暮寒沒什麼情緒地笑了笑：“人都死了還保存著這些幹什麼？我是該說他虛偽呢？還是該說他念舊呢？”
    海若瓊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說師父不愛妻與子，他卻保存著他們的遺物在枕頭底下，說他妻與子，他又連仇都沒想過為他報。
    他拍拍齊暮寒，餘光覷見匣子邊緣的一片紙的角。
    他伸手將東西抽了出來。
    是一封信，還是師父的筆跡。
    齊暮寒也看了過來。
    信上的內容是：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思念繾倦，我還是落筆寫下了這封信，阿寒，當你打開這封信時，為父估計已經不在了，這麼多年，你我父子二人總是缺少坐在一起歡愉暢談的機會，是為父對不住你們母子。這些年，你受苦了，一個人在陰間苦不苦啊？是為父無能、自私，沒能為你們母子報仇。年輕時，我總想著出人頭地，想要享受萬眾矚目的光耀感，可後來我才發現，沒有愛人這一切似乎變得異常空虛，每每想起你們母子二人，我總是心如刀絞，要是當初我不自私，是不是我們可以安安穩穩渡過一輩子呢？阿寒對不起啦……】
    這是一封道歉信，細數了師父平生做的所有對不起齊暮寒母子二人的事情。
    海若瓊迅速讀完，趕緊去看齊暮寒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