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氛圍很僵，自從莫陽謙說完怨靈在他倆之間後，老頭沒再說一句話。
    其實他自己也清楚，如果真的有髒東西，那麼在他身上的可能性是比較大的，畢竟自己造的啥孽，自己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現在不想趕這倆人走了，如果真如他倆所說，萬一髒東西真的想殺他，或許自己還要靠他們救命呢。
    齊暮寒靠著沙發，姿態懶散，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在海若瓊身上。
    海若瓊目光隨著齊暮寒的手來回遊走，忍了很久，終於忍不住道：“你的手挺好看，能不能砍了做標本。”
    齊暮寒勾著唇，像是認真思考了兩秒，說：“你想要的話，當然可以。”
    可以你大爺，海若瓊站了起來，走到莫陽謙身邊。
    莫陽謙看這兩人的心理防線逐漸崩潰，突然指著老頭說：“要不我們就先殺了你吧，畢竟你作惡多端，讓許小姐多活幾分鍾。”
    老頭崩沒崩潰不知道，許諾是先崩潰了，她搖搖頭，神情充滿恐懼，她像海若瓊投來一個求救的目光。
    海若瓊微微抬了下下巴，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許諾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就知道，這兩個人應該不會濫殺無辜。
    老頭眼珠動了動，眼中閃過一抹狠戾，喃喃道：“我沒有想過害你們，我隻殺該死之人。”
    說著他就要朝莫陽謙撲過來。
    莫陽謙迅速躲了一下，喊了一句：“小海。”
    就在老頭又一次要撲過來時，海若瓊率先一步衝了上去，手裏拿著事先畫好的符，狠狠拍在了老頭的身上。
    瞬間，火紅的光芒從老頭體內詐然破出。
    老頭抽搐兩下，轟然倒地，而怨靈也在符紙的作用下顯形。
    是那天海若瓊在門口看到的那個孩子，此刻他惡狠狠瞪著海若瓊。
    海若瓊居高臨下看著他，原來真是這麼一個小屁孩，手段還挺狠，不過殺的對。
    小孩呲著呀，怒吼一聲朝海若瓊衝了過來，海若瓊並不想傷他，一連甩出十幾張獸符。
    眨眼間，十幾隻中等體型的老虎憑空出現，將怨靈團團圍住。
    它們在海若瓊的控製下，並沒有發動攻擊，不過光是散發出來的威壓也足以震得怨靈動彈不得。
    怨靈護著自己的腦袋，可憐巴巴問了一句：“你要殺我嗎？”
    “當然不是。”海若瓊彎了彎腰，跟他對視著，“隻是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莫陽謙瞅著怨靈，說：“我這還是第一次見怨靈呢。”
    “你生前經曆了什麼？”莫陽謙問，“讓我們看看好嗎？這樣我們才能準確地幫助你。”
    出乎意料的，這次怨靈並沒有反抗。
    “看來是同意了。”莫陽謙說著，從兜裏拿出一張溯回符貼在怨靈腦門，而後催動靈元，讓符紙運轉。
    刹那間，他們眼前的場景開始變換，海若瓊、齊暮寒、莫陽謙三人仿佛進入了隧道，眼前先是一片漆黑，緊接著慢慢變亮。
    海若瓊睜眼，入目的場景起碼得是幾百年前的了。
    這裏是一個很典型的鄉下小村莊，一間間土磚砌成的屋舍拚接在一起，組成了整個村子。
    正值傍晚，家家戶戶都冒著煙，一股股的飯香從各家各戶飄了出來。
    偶爾有一兩個外出下田回來的農戶，他們穿著粗麻布衣，肩膀上扛著鋤頭，臉上滿是喜悅。
    可這份安寧祥和很快就被一聲尖叫給打破了。
    齊暮寒：“走，去看看。”
    他抓著海若瓊的手朝聲音來源的方向走。
    莫陽謙左右看了看，疑惑道：“欸？怨靈呢。”
    他們循聲來到了一家角落的農戶家的廚房。
    他們現在是處於遊魂狀態，旁人自然看不見他們。
    廚房的東西被摔了個七七八八，剛做好的飯菜散落一地，還冒著熱氣。
    一位穿著樸素、長相平凡的女人挺著大肚子質問眼前的男人：“你什麼意思？我快生了，你的心卻被外麵的狐媚子勾走了！”
    細看的話，女人的長相還是跟怨靈有五分相似的。
    “我十五歲便跟著你了！如今我快二十五了，十年了，難道你我夫妻二人之間一點情誼都沒了嗎？”
    “十年。”男人冷笑道：“你也知道是十年，你的容貌早已老去，**日與你相處，怎不能有厭棄之心？”
    “得，我算是懂了為什麼怨靈要殺他們了。”莫陽謙嫌棄道：“要我我也殺。”
    畫麵一轉，來到了晚上，女人額角留著血，瑟瑟發抖跌坐在角落，她死死捂著肚子，苦苦哀求道：“趙柱，算我求你了好嗎？我馬上要生了，你等我將孩子生出來我就離開，求你不要殺我。”
    她想去抓男人的衣角，被男人躲開了。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孩，她嬌笑著撲進男人懷裏，對地上的女人說：“姐姐，十年了你才懷上，你還好意思央求趙郎啊？換我，我早就自戕了。”
    “放心姐姐，等你死了，我一定好好伺候趙郎。”說著，她靠近女人，將事先備好的匕首插進了女人腹中。
    待女人沒了氣息，二人在山上隨意挖了個坑，將女人草草埋了。
    “靠，真不是東西。”莫陽謙氣的罵道。
    海若瓊蹙了蹙眉。
    出軌出得這麼理所當然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那二人往回走的時候，女孩嬌滴滴挽著男人的胳膊，嗲聲嗲氣地說：“趙郎，那賤婦的嫁妝藏在何處，你可知道？”
    男人掐了一把她的腰，說：“自然知道，否則我也不會這麼急吼吼殺了她。”
    “那婆娘整日把那些銀兩藏的牢牢的，見都不讓老子見，說是要留給她的孩子以後上學！上屁的學，就讓她娘倆在陰曹地府好好團聚吧，哈哈哈。”
    這要不是個虛影，莫陽謙早就衝上去殺了那對狗男女八百回了。
    他想跟其他兩人抱怨幾句，轉頭看到那兩人牽著的手，又把話咽了下去。
    自從來到這兒開始，齊暮寒就緊緊牽著海若瓊的手，海若瓊掙了幾次沒掙開，索性就隨他去了。
    後來，便被這狗男女氣得忘了這茬。
    剛才注意到莫陽謙欲言又止的眼神，他又想了起來，他抬眼看著齊暮寒說：“你能不能放開我？”
    “不能。”齊暮寒回答的很幹脆，“萬一像剛才地府一樣丟了怎麼辦？這是過去，不是地府，地府我還能找找，這裏可不是隨便能找到的。”
    聽見這話話，海若瓊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反正不是難受，他嘟囔了一句：“那樣剛好，我能清淨清淨。”
    齊暮寒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
    三人跟著來到了屋外便沒有在進去，海若瓊在門口隨便找了塊地坐了下來，其他兩人也跟他並排坐下。
    海若瓊看了眼夜空，今晚沒有月亮，這夜應該不會太久就會結束了。
    果不其然，海若瓊靠著齊暮寒肩膀睡得迷迷糊糊時，屋內傳來了男人驚恐的叫聲。
    海若瓊一下子驚醒，起身太快，以至於沒注意到從自己身上滑落的外套。
    齊暮寒撿起衣服，拍拍上麵的土，喉結動了動，發出一聲淺笑：“個沒良心的。”
    海若瓊想往裏衝的時候注意到一隻握著自己的那隻手好像鬆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剛好看到齊暮寒在拍衣服上的土，“你衣服上怎麼那麼多土？”
    “你說呢？”齊暮寒穿上外套，重新握住了他的手。
    海若瓊這才想起來剛剛自己醒來是靠著齊暮寒的，身上貌似披了件衣服。
    他抿著唇，一句話都沒說，裝作壓根沒知道有這件事。
    莫陽謙探頭探腦透過窗戶看了裏麵一眼，床上的兩人都坐了起來，交談聲也傳了出來。
    “大半夜的，是做噩夢了嗎？”女人問。
    男人驚魂未定，他將女人推了出去，說：“別，別過來！”
    “你怎麼了趙郎？”
    男人漸漸恢複理智，擦擦額頭上的汗水，道：“那個毒婦來找我了，她叫我償命。”
    “不會的，她都已經死了，你放心好了。”
    女人安慰了半天，男人才又重新躺了下來。
    場景又一次開始變換，這次是夜晚的林間小道。
    夜很黑，靜悄悄的，隻有偶爾發出的幾聲蟲鳴。
    那對狗男女互相攙扶著走在前麵。
    海若瓊他們三個就像幽魂一樣跟在他們身後，這一路他們也將事情的經過聽了個大概。
    從他們將女人埋起來的那一晚起，兩人便開始輪流做噩夢，夢裏都是男人的前妻要索命。
    直到後麵幾天，他倆的夢都同時變成了女人向他們哀求，說是救救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不能死。
    要是他們不答應，她就殺了兩人。
    一直頻繁的夢到這個場景，兩人也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就在今晚，兩人又一次夢到了這個夢，女人告訴他們隻要把墳墓挖開再重新填上，她的孩子就獲救了。
    還一定要他們不要帶工具，徒手挖。
    所以才有了他倆連夜來到樹林的場景。
    一行人走了大約半個小時，終於來到了一個小土堆前。
    沒有墓碑，沒人祭奠，乍一看就像是常年自然累計起來的土坡一樣，根本不會有人想到這底下埋著兩個冤魂。
    可能是太害怕了，那對夠男女竟真的徒手將墳墓挖了開來。
    看到裏麵的場景，兩人都嚇得癱跪在地。
    屍體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發出一陣陣惡臭，可真正讓兩人大驚失色的是，女人胯下竟真有一具嬰兒的屍體。
    “對……對對不起。”女孩嚇得開始磕頭，“我們真不是故意的，你的銀子，你的銀子我明天就換成紙錢燒給你們，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嘁。”海若瓊嗤笑一聲，這是多麼諷刺的場景，人都已經死了，再道歉又有何用呢。
    那兩人磕頭嗑了許久，直到額頭都滲出血，才停下，又重新把屍體埋了起來。
    就在二人埋好屍體，站起身準備離開時，一個小男孩悄然出現在兩人身後，旋即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我靠，怨靈！”莫陽謙驚訝道，“他是這樣出現的？那這也太可憐了吧。”
    “誰說不是呢。”齊暮寒盯著怨靈說：“走吧，跟上去看看。”
    海若瓊有一個疑問，他問齊暮寒：“為什麼他一出來就是小孩的形態而不是嬰兒？”
    “對哦。”莫陽謙也開始好奇：“快說說，我也想聽。”
    齊暮寒說：“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小孩上輩子還是小孩的時候就死了，而這輩子他想投胎，但沒來得及，便是這樣。”
    “靠！”莫陽謙氣炸了，“那這對狗男女也太不是東西了，死一萬次都不為過！”
    “死？”海若瓊垂眸看了眼墳墓，加快步伐跟上去，“那未免也太便宜他倆了。”
    齊暮寒捏捏他的手指，“我也這麼覺得。”
    那對狗男女照夢中女人所講的那樣做了後，他們確實有一個多月沒再做噩夢。
    見如此，兩人長舒一口氣，在一次晚飯過後，兩人說起這件事，覺得氣不過，直接去墳墓將屍體挖了出來一把火燒了。
    之後又過了八個多月，這八個月裏，兩人總會斷斷續續做一些噩夢，他們逐漸沒了對生活的耐心，身體每況愈下，連鄰居都在背後討論他倆遭報應了，那麵相，像是快要死了。
    在一個夜晚，女人挺著個大肚子坐在床上，男人細心為她洗腳時。
    女人突然大叫了一聲，她說：“你你你身後怎麼有個小男孩？他想殺你！”
    男人驚恐地轉頭，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他說：“沒有，你看錯了。”
    嘴上這麼說著，但他還是很害怕，腳也不洗了，直接上床鑽進了被窩。
    兩人閉著眼一直醒著到了天亮，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猜他們什麼時候死？”齊暮寒饒有興致地問：“我猜最遲明天。”
    海若瓊看那倆僵屍一般的臉色，厭惡道：“我覺得他倆現在就挺該死的。”
    於是兩人折中了一下，選擇打賭倆人在今晚死。
    晚上，兩人正準備吃晚飯，女人卻嚷嚷著肚子疼，說自己快要生了。
    男人頂著一張喪屍臉好不容易把女人弄到床上，想出去找接生婆時，卻發現那個總是出現在夢裏的男孩又重新出現了。
    男孩拎著一把斧子，惡狠狠地走向男人。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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