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結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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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點,瀲嶼法大的下課高峰期,校門口圍滿了人,又加上下雪,幾乎看不清道路。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落的很急,氣溫也驟降。
    海若瓊從學校出來,往手心哈了口氣,環顧一圈,沒有看到要等的人,便繼續往前走。
    路過一個奶茶店時,一個人影嗖地竄了出來,站在他麵前。
    海若瓊不用看都知道是誰,因為自己長這麼大,就隻有這一個朋友了。
    他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情緒波動,不過令他訝異地是,李鳴後背還爬著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一隻鬼,這是隻女鬼,身著白衣,長發擋住整張臉,一雙手此刻正順著李鳴的肩膀往脖子滑。
    “來來來,熱奶茶,喝點。”李鳴邊跺腳邊把一杯奶茶遞了過來。
    “什麼事?”海若瓊瞥了眼他身後,接過奶茶隨口問。
    “哦,那啥,上次我們那個大賽不是拿了獎嗎?”李鳴說著,拿出手機,把屏幕湊到海若瓊眼前,“獎金兩萬呢,我發你支付寶了。”
    海若瓊掃了眼屏幕,點點頭,注意力全在那個女子身上。
    “好,那我先回宿舍了,回見。”李鳴吸吸鼻子,偏了偏頭,轉身要走。
    海若瓊忽然叫住了他,“你今天去了哪兒?”
    李鳴腳步一頓,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很快便恢複正常,說:“玩兒劇本殺啊,我靠,那個本可嚇人了,下次帶你去!”
    “不了,沒興趣。”海若瓊擺擺手,他不太喜歡多人的聚會,從小就這樣,“走了。”
    說完,也不等李鳴再開口,邁開長腿就走。
    走了兩步,確定李鳴不會看他,才轉身,李鳴還在校門口徘徊。
    剛剛在他身後的那個女人,此刻兩雙手已經完全包住了李鳴的脖子。
    海若瓊歎了口氣,食指和拇指撚了一下,一簇火焰瞬間自他指尖燃起,直直朝著李鳴的方向而去。
    火苗落在了女子身上,下一瞬,火苗猝然炸開,不消片刻,那個女子已然不見。
    他凝眸看著女人消失,李鳴走進學校,這才轉身離開。
    海若瓊本想著點份外賣,可手機剛拿出來,就被匆匆路過的行人撞了一下,手機掉落在地。
    等他撿起手機,那人已經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手機沒事,隻有左下角碎了一點。
    點外賣的心情蕩然無存,他又重新把手機丟進兜裏。
    在海若瓊的記憶中,瀲嶼城好像一直這樣熱鬧。
    打他記事開始,這裏的每一條街便都已經人山人海了。
    小時候還好些,畢竟互聯網不發達,鮮少有人知道這座古樸的城市。
    等他再大一點兒,人們逐漸開始使用智能手機,開始上網。
    便越來越多人發現這座保留著上世紀建築風格的古城。
    這裏的一切建築,都采用上世紀的建築風格,哪怕是一磚一瓦,都透露的濃濃的“舊”味兒。
    小時候的海若瓊總是不喜歡這種熱鬧。
    他是孤兒,是一個拾荒者撿到他,將他養到了五歲。
    之後拾荒者便把他送到了孤兒院。
    那會兒的他還挺矛盾,一邊覺得自己再也不用過居無定所的生活了,也不再擔心因為流浪會被人販子拐走。
    一邊又不太舍得拾荒的奶奶,雖然奶奶總是破破的,他卻從來沒挨過一頓餓,粗糙的大手很舒服,他不想丟掉。
    最終他終於做了決定,想留在奶奶身邊,但還是被奶奶強硬地送了進去。
    直至後來,他才明白,是奶奶大限將至,給不了他更多。
    海若瓊在孤兒院的時間孤獨占據大多數,而這種孤獨來自於同齡人的懼怕。
    他天生就能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東西,因為這樣,被小朋友當做怪胎。
    可童言無忌,什麼詆毀的話都能說的出來,他忍不了,總是罵回去。
    漸漸的,沒有人開始接近他,都選擇遠離,海若瓊也開始變得孤僻,不喜與人親近,偶爾有一兩個試圖接近他的,都被他古怪的性格給勸退。
    八歲那年,他遇到了師父,從此,才有了一個可以交談的人。
    “等我有錢了,我要在這裏買一套房。”
    “你買得起嗎?就這裏的物價,夠我倆打一輩子工了。”
    海若瓊思緒被兩個女生的對話拉回,沒再多逗留,轉身離開。
    公園邊的長椅上,一個男人交疊著雙腿,若有所思盯著海若瓊的背影。
    “大人,他有什麼問題嗎?”一隻鬼從男人左邊的椅子後麵悠悠飄出來。
    “有意思。”男人思索道,“或許,他可以幫我。”
    “那我將他捉來供大人修煉。”男人右邊也同樣飄出一隻鬼,獻殷勤般說。
    男人沒答話,隻冷冷瞥了兩鬼一眼。
    兩隻鬼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多說。
    “有空在這兒揣測我的心思,不如好好提升自己。”男人垂眸冷冷瞥了兩隻鬼一眼,語氣滿是輕蔑,“你倆,估計連人家身都近不了。”
    男人起身,沒再看那兩鬼,丟下一句“別再跟著我,看著糟心”,便離開了。
    海若瓊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他直覺一向很靈,但這次頻頻回頭,都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可能是餓昏了頭,出現了錯覺,如此想著,他加快了腳底的步伐。
    可偏偏總有人不想讓他如意。
    回家要經過一條很長的巷子,而巷子口的路燈底下,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
    那小孩不知誰給編的麻花辮,已經亂成了鳥窩,碎發淩亂地炸起,活像一隻金毛獅王。
    “麻煩。”海若瓊低聲歎了口氣,徑直走到那小孩跟前。
    身旁落下一道陰影,女孩抬頭,看到一個模樣極為帥氣的大哥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哥哥太冷淡了,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尤其是那雙眸子,仿佛在看一個死物。
    哦,我本來就是死的,女孩心想。
    “你誰?”海若瓊冷聲開口,“這是我家。”
    “哥哥,你聲音真好聽。”女孩答非所問。
    海若瓊沒理會她的誇讚,靜靜盯著這個莫名出現的小女孩。
    半晌,女孩似乎是受不了被他這麼盯著,率先開了口:“哥哥,你好不講理,明明這裏一戶人家也沒有,怎麼就是你家了?”
    海若瓊被問的一愣。
    他確實有點不講道理了。
    他現在住的家,是去年十八歲生日時,師父送的一棟小別墅,而又因他喜靜,不愛與人交流,師父就選了這麼個偏僻的地方。
    說個難聽的,就這破地方,別說人了,就連流浪的阿貓阿狗都懶得來。
    所以,海若瓊就非常心安理得的把這塊兒地劃分為了自己的地盤。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走吧。”海若瓊說。
    女孩又安靜了幾秒,才啜泣著說:“哥哥,我爸爸媽媽有了弟弟,他們忘記我了,好久都沒來看過我。”
    她把頭埋在膝蓋上,低聲道:“我好久都沒吃飯了,衣服也都破了,他們……他們都嘲笑我是個沒人要的小孩,說我就算再投胎也還是不會受爸爸媽媽喜歡的。”
    “會的。”海若瓊知道被拋棄是什麼滋味,大概是出於同理心,亦或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在女孩麵前蹲下,手從兜裏摸出一遝冥幣,放在女孩腳邊,隨後起身,進了巷子。
    女孩盯著海若瓊的背影,鼻尖忽然湧上一抹酸澀,眼淚也不受控製地往下流。
    她抬起胳膊,用殘破的衣袖擦去眼淚,轉而看向馬路對麵的那個身影。
    “大人,他身上確實有你的氣息。”女孩起身走過去對男人做了個揖。
    “謝謝。”男人手放在她頭頂輕拍兩下,“拿著那些錢吃頓好的就去投胎吧。”
    女孩點點頭,再次看向那條小巷,深深鞠了一躬,旋即消失在了濃濃雪霧中。
    門前的池塘結了冰,上麵鋪了一層雪,海若瓊隨手掃落門鎖上的雪,用鑰匙打開鎖,推門走了進去。
    此刻的院子一塵不染,幹淨的不像話,院中央的杏樹讓雪壓彎了枝丫。
    他上前搖落樹枝的積雪,才進了屋。
    海若瓊沒在一樓客廳多待,換了鞋,喝了口水,徑直上了二樓。
    不知為何,今天格外困,可能是天氣的緣故,反正困的要死,頭剛沾上枕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夢裏很冷,冷得他直打哆嗦,身上的棉衣套了一層又一層,寒意隻增不減。
    直到夢中的他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倒,嗑到了嘴角,這才猛然驚醒。
    “嘶。”海若瓊倒吸一口涼氣,抬手摸上自己的嘴唇,感受到一股粘膩,緩緩睜開眼,看到手上一片猩紅。
    他翻身從床上坐起,發現床前正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一件灰色外套,身形頎長,額前的碎發有些擋眼,唇角彎著,還有殘留著未幹的血跡,他笑著說:“親愛的,你醒了。”
    海若瓊用看弱智的眼神瞥了男人一眼,一言不發進了衛生間,迅速將門反鎖。
    他打開水龍頭,反複將水拍在臉上,洗去嘴角不知自己還是那個男人的血,又或者都有。
    但他沒心思去管,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房間那個男人身上。
    男人長得俊朗、一副吊兒郎當樣,但身上沒有一絲活氣,不是鬼是什麼。
    可平常的鬼別說跟著進家,就是連近他的身都難。
    這隻鬼恐怕不一般。
    按剛才情形看,他現在八成已經著了男人的道。
    “親愛的,你以為躲在衛生間我就進不了嗎?”男人**的語氣透過門板傳了進來。
    “躲你媽。”海若瓊開門就是這麼一句。
    男人似乎沒想到海若瓊開門就是問候**,氣笑了,“我媽現在指不定給誰當媽呢,你就別問候她老人家了。”
    “滾。”海若瓊沒好氣道。
    “親愛的,你這不是問候我媽就是讓我滾的,咱好歹商量一下,畢竟現在我可是你的人。”男人笑著朝海若瓊走近。
    海若瓊沒理會什麼你的人我的人的,直接掏出符紙就是幹。
    遺憾的是,符紙還沒扔出去,拿符紙的手就被人半道截了胡。
    海若瓊沒再反抗,抽出手,在床上坐下,眼下不能硬碰硬,他一邊思考著對策一邊耐著性子開口:“解釋解釋。”
    男人笑著在他旁邊坐下,手試圖攬上海若瓊的肩,被對方躲開了。
    男人收回手,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畢竟是請人幫忙,他言辭懇切:“我就是想請你幫個小忙。”
    海若瓊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他連跟人好好相處都不想做,何況是幫忙,於是一口拒絕:“沒空,滾。”
    “嘶,那可太不巧了。”男人故作驚訝道:“我剛剛才和你結了鬼契,現在離不開你啊。”
    鬼契,海若瓊聽師父提起過,就是鬼魂如果要長期在陽間待下去,就必須和活人結契。
    而結契需要雙方互飲對方的血。
    如此,剛才唇角的血便說得過去了。
    “考慮的怎麼樣。”男人問歸問,卻沒有被拒絕後就離開的意思。
    海若瓊不語,隻是趁其不備捏了一張符,指尖飛速在上麵畫了什麼,下一瞬,一隻猛虎驟然出現在房間,直直撲向來路不明的男人。
    男人沒有防備,被撲翻在地。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掌心亮起一團熾熱的火焰,朝著老虎打去。
    老虎嘶吼著避開他的攻擊,再次撲向男人。
    男人轉頭看了一眼海若瓊,指著老虎道:“這家夥留口水的樣子可真惡心。”
    言罷,他一腳踢向老虎腹下,手掌對著老虎的頭重重拍下,不消片刻,老虎便消失在房間。
    海若瓊又甩了幾道符出去,可還沒等符獸成型,符紙便已經燃燒為灰燼。
    他抬眸,男人正笑**看著自己。
    “你究竟是誰?”海若瓊蹙著眉問。
    “齊,齊暮寒。”男人說。
    齊暮寒,這個名字很熟悉,海若瓊大概在哪裏聽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了聲音。
    房間陷入一片死寂。
    齊暮寒見海若瓊似是發呆,也沒有打擾,隻是將目光轉向窗外,看著撲撲朔朔的飄雪。
    海若瓊沒在腦海中搜尋到這個名字,回頭卻無意間看到齊暮寒脖頸那顆痣。
    他倏的想起來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了。
    師父跟他說,百年前,齊暮寒是引歸者裏的天才少年,可惜天妒英才,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便遭人陷害,至今連個屍體都沒有找到。
    師父當初給他看了照片,照片年代有些久遠,看不清照片中人的相貌,唯獨脖頸那顆痣異常清晰。
    聽師父說,學他們這一行的,從百年前開始沒有哪個學子能逃的掉被拿來跟齊暮寒比較。
    可海若瓊不一樣,他天資聰慧,學這一行沒花多少功夫,師父誇他是總會說“百年前也有一個孩子同你一般聰慧,可惜啊”。
    師父提起齊暮寒時眼神很複雜,他至今都沒能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齊暮寒感受到身後的視線,轉頭,對上海若瓊恍然大悟的神情,“知道我是誰了?”
    “沒有。”海若瓊否認。
    “撒謊可不是個好習慣。”齊暮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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