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開開門呀，林晞姐。我真的有事和你說。”
    尹韻的聲音不停在門外催促，隻是一句話的功夫，室內的惡臭味道愈發濃烈，熏得林晞兩眼發痛。林晞頂著臭氣走到門邊，嗅了嗅門縫，光速開門閃進走廊中，大力合上房門，把敵意與惡臭全部關進門內。
    她出來得突兀，尹韻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往後退了幾步。林晞攬住尹韻的腰扶她站好，趁著湊近，聞了聞尹韻身上的味道。
    尹韻身上的氣味充滿疑惑與茫然，還有純淨的信任。
    林晞完全放下心來，鬆開懷裏雞皮疙瘩都起來的尹韻，轉身去敲方星瀚的房門。
    篤篤幾聲下去，林晞還沒把手收回去，方星瀚便打開了門。他的衣服齊整地穿在身上，沒有一絲褶皺，手上也拿著那把左輪**。見林晞與尹韻臉色古怪地站在門口，方星瀚讓開道路，指了指房間裏麵。
    “進來說話。”
    二女點點頭，魚貫而入。方星瀚看過她倆身前身後，確認沒有東西跟著，探出頭觀察過走廊，關上了門。他習慣性地把鑰匙插進把手裏，正要上鎖，尹韻出聲打斷了他。
    “不能上鎖。”尹韻搓著手臂，看起來還是有些不得勁。她特意挑了個離林晞遠些的地方坐著，隻看著方星瀚。“鎖門就代表要睡覺了，我們這樣是違規的，會被村委會派人抓起來。”
    “可以不報告給他們嗎？”方星瀚聽完，沒鎖門，隻是把門關上。
    “管理員規則裏沒說後果，但我當管理員的時候挺怕村委會的，還是不要違規的好。”尹韻搓搓胳膊。“隻有親密關係可以一起過夜。等到十二點前我也得走。不管有沒有鎖門，十二點村委會都要來人和我一起查房的。”
    親密關係？
    身份是情侶的林晞和方星瀚對視一眼。
    林晞暫時不想把二人身份中的關係暴露出來，她先問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你剛剛想和我說什麼？”
    方星瀚也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坐到一半想起來什麼似的，補充說：“如果是不方便我聽的話，那我先去衛生間待一會兒。”
    “不用不用，方大哥你也聽吧。我隻是習慣性先小組間討論了，其實直接問你可能更好一點。”
    尹韻擺手，坐直了身子，開始講述。
    “是這樣的。你倆出現的時間太晚了，我先和你們說說我們四個來這裏後的身份，以及我遇見的事。我們同步一下信息。”
    林方二人同樣坐好，認真聆聽。
    尹韻的描述將他們帶回了進入副本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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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怎麼又暈了……”萬俟國龍叫喚著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額頭，發現自己往腦門上揉了一腦門土。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熟悉的香雲紗的質感，而是滑軟漂亮的絲綢。
    他的打扮變了，一直盤著的串不見蹤影，脖子上潤如真油的平安扣也變成了碩大猙獰的翡翠盤龍，正在衣服外張牙舞爪地晃著。
    打從二十年前，他就沒再穿過這麼唬人的誇張行頭了。萬俟國龍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土，一抬頭，就看到了麵前一人多高的土堆。
    土堆十分新鮮，看顏色挖出來隻有一兩天。土堆頂上被壓得平平的，上麵空無一物。
    萬俟國龍丈量著步伐，繞著土堆走了一圈，每走十五步，就能遇見一個昏睡在地上的隊友。待到六十步走完，他正好回到自己醒來時的地方。
    他丈量土堆尺寸的功夫，其他人也陸續從地上爬了起來，東張西望。
    簡單看過自身與環境情況，幾人繞過土堆湊在一起，見到彼此身上鄉土至極的打扮，年輕人們噗嗤笑出了聲。
    “你這是什麼情況，怎麼還抹頭油呀？”尹韻抬手，扒拉了一下謝澤峰樣式古早的中長發。
    “別笑我了，你的造型和我也挺配的。”謝澤峰回禮似的握住尹韻抿得溜光的麻花辮，貼著齊整編發摸了又摸。
    常秀秀摸著身上的粗布對襟褂子，眼裏閃過懷念的光。她往遠處走了幾步，向三人勸道。
    “咱們先下山吧。荒山野嶺的，這麼大堆土在這裏，怪滲人的。”
    “是有點。不知你們注意了沒有，咱們幾個醒來的姿勢都是頭朝外，腳衝土堆，方位也都在四個正向上。”萬俟國龍說。
    另外三人睜大了眼睛，麵麵相覷。
    過了一小會兒，謝澤峰指著土堆問。
    “這裏麵是埋著什麼嗎？”
    萬俟國龍搖了搖頭。
    “不知道。”他說。“沒有碑，看不出坐哪朝哪，不好說。也可能單純堆點土方在這裏。”
    尹韻看著這一大堆土，若有所思：“有這麼多挖出來的土，周圍必然有和土差不多深的坑。不知道他們挖坑幹什麼，我們走路時多小心些。”
    幾人紛紛點頭稱是，就近折了些長樹枝準備探路。他們湊在一起等林晞和方星瀚，過了一刻鍾還不見人。
    “等著也是等著，先說說彼此在副本裏的身份吧。”尹韻坐在一片幹淨的草上，托腮看著隊友。“我的身份是村長老婆的遠房侄女，現在在村裏的招待所上班，你們呢？”
    “我是村裏首富的獨子，今年剛讀完大學回來。”謝澤峰看著自己的係統，皺起眉頭。“而且我這個身份有宵禁，七點就得回家待著。”
    常秀秀看看他倆，又看看萬俟國龍，見萬俟國龍還在研究係統，第三個說出身份。
    “我是住村尾殺羊殺豬的屠戶，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信息了。”
    萬俟國龍此時也研究好了信息。他抬起頭來，展示自己身上浮誇的，幾乎在呐喊“我是神棍”的裝扮，聳聳肩膀。
    “我的身份是蜜桃村的商業顧問兼風水師。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土堆應該也是照我的指示建起來的。”
    幾人交流過身份，又在一起等了一陣。從日頭東升等到烈日當空，都不見林晞和方星瀚出現。
    “是不是他倆先去村子裏了。”謝澤峰問，看了看太陽，又看了看時間。“總歸都要去村子裏，我們先下山吧？”
    另外三人也等得又饑又渴，聞言紛紛點頭。
    幾人拿起折好的樹枝探著路，從山上下來，穿過水田回到村裏。一路上見到他們的人都紛紛和他們打招呼，一派和氣景象。
    沒走幾步，謝澤峰先被叫住。
    “小峰呀。”喊住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怎麼滾一身土？你爸媽找你一上午了，快點走吧。”
    謝澤峰應過男人的話，見男人沒有自己離開的意思，隻好和隊友告別，跟著男人走了。
    沒走幾步，尹韻也碰見了熟人。一個精神不錯的老婆婆揮了揮手，示意她過去，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韻丫頭，還不回去坐班？你這假就請了一上午，再不回去就遲到了。”
    說著，老婆婆往尹韻手裏塞了個長方形的鋁飯盒。
    “呐，午餐給你打包好了，回前台吃吧。”
    尹韻拿著飯盒，順指引來到小二樓，一邊吃飯一邊背前台放著的管理員守則。守則背完，衛生打掃好，登記冊也翻過一遍，臨近半夜才等來了林晞和方星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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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秀秀姐和國龍叔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這個隊內通信一天隻能用一次，0點才刷新，我們都不敢隨便聯絡。”尹韻說。
    “我還沒注意這個。”林晞受到提醒，喚出係統界麵，果然發現聯絡界麵的發言框變成了不可用的灰色，旁邊還有一個00：00：30的倒計時。
    倒計時在林晞的注視下從30變成了29，又變成了28。
    還有27秒就要0點了。
    想起尹韻提到的查房時間，林晞頭皮一炸，從床上跳起來牽著尹韻就往門口跑。老舊的門鎖卻在此時卡住鎖舌打不開，林晞擰動幾下，都隻是發出了卡住的哢哢聲。
    尹韻跟著她踉蹌地跑，先是不解，卻在想起查房規則的瞬間變了臉色。她擠開林晞，更急切更用力地開門，鎖舌卻依然卡著不願縮回。
    本該一擰就開的鎖死活打不開，方星瀚也走了過來。他拿鑰匙插進門鎖裏擰動，鎖舌縮回的哢噠聲響起，門卻依然打不開。
    有什麼東西從外麵粘住了門縫，不許門裏的人離開。
    門扇與門框緊得嚴絲合縫，林晞果斷趴到地上，臉頰貼緊地麵，從下方隻漏了一點點光的縫隙裏深吸氣味。
    她要知道門外是什麼東西糊住了尹韻離開的路。
    倒計時在此刻跳到了00：00：00。
    門縫裏透進來的走廊光驟然消失，房間似乎被隔離進了一片虛空。
    鎖舌連續彈開的聲音從招待所大門開始響起，自最打頭的101、102號房間，哢噠哢噠地響到了他們所在的243。
    封著門縫的東西在黑暗降臨時便已消失不見，潤滑良好的門扇隻需輕輕一碰，便自動向裏打開。
    沉重之物挪動的腳步聲伴著震動沿著地麵傳上來，貼著林晞的指尖與耳朵，一直傳到腦中。
    村委會，來了。

    作者閑話：

    大約一小時後還有一更，祝大家閱讀愉快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