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整齊地碼放著大大小小的花盆和苗木，都用塑料布或稻草包裹著根部。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氣息撲麵而來。
    謝沉默不作聲地開始幹活。他右手包紮著，主要用左手和身體配合，搬運那些不算太重的草花盆。司機和老吳則負責更重的月季和大盆金桔。
    老宅的庭院很大，中式園林風格，有假山、水池、回廊和精心打理的花圃。他們搬運的目的地是庭院東南角的一個小花房和旁邊的一片預留花壇。
    謝沉一邊搬運，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庭院裏很安靜，除了他們搬運的聲響，隻有風吹過竹林的沙沙聲和遠處隱約的鳥鳴。主屋的門窗都關著，窗簾也拉上了一半，江老爺子應該還在午休。
    他記住了書房的大致位置——按照林秘書提供的簡易平麵圖，書房應該在主屋的東側，有較大的窗戶朝向庭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貨物一件件被搬下來，擺放到位。老吳指揮著具體位置，司機和謝沉按指示搬運。
    下午三點十五分。
    大部分貨物已經卸完，隻剩下最後幾盆較大的金桔，需要搬到主屋前廊下的指定位置。
    “這幾盆放這兒，老爺子喜歡看。”老吳指著前廊下一處說道，“輕點放，別碰壞了。”
    司機和謝沉合力搬起一盆金桔。這盆確實很重，土球紮實，樹冠也大。兩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沿著石板路往前廊走。
    就在快要走到前廊台階時，謝沉腳下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體一個趔趄，手裏的重量瞬間失衡！
    “小心！”司機驚呼。
    但已經晚了。那盆金桔從謝沉手中滑脫，重重砸在石板地上！
    “砰——嘩啦——”
    陶製花盆碎裂，泥土和金桔樹散了一地，幾顆半青半黃的金桔滾得到處都是。
    老吳的臉瞬間黑了：“你！怎麼搞的！”
    司機也急了：“小謝！你怎麼回事！”
    謝沉連忙蹲下身，一臉驚慌和無措：“對不起對不起！我手沒力氣……剛才好像踩到石子了……”他右手包紮處似乎因為用力過度又滲出血來，染紅了紙巾。
    “這……這可是專門給老爺子挑的好品種！”老吳氣得直跺腳，蹲下來查看那棵金桔的根係，“根都摔鬆了！”
    司機也蹲下來幫忙收拾殘局，一邊責備地瞪了謝沉一眼：“讓你小心點！這下好了！”
    場麵一時有些混亂。破碎的陶片、散落的泥土、滾動的金桔、傾倒的樹木……
    就在這個時候，主屋的門忽然開了。
    一個穿著深灰色中式綢衫、頭發花白但梳理得一絲不苟的老人出現在門口。他身形清瘦，背脊挺直，手裏拄著一根烏木拐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得像鷹，瞬間掃過庭院裏的狼藉和蹲在地上的三個人。
    正是江老爺子，江臨的父親，江家真正的掌舵人。
    老吳和司機立刻站起身，恭敬地低頭：“老爺子。”
    江老爺子緩緩走下台階，目光在破碎的花盆和散亂的金桔上停留片刻，然後移到了謝沉身上。
    謝沉也站起身，低著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闖了禍後惶恐不安的臨時工。他能感覺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時間格外長，帶著審視和探究。
    “怎麼回事？”江老爺子的聲音不高，但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老吳連忙解釋：“老爺子，是送貨的臨時幫手，不小心把花盆摔了。我這就收拾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