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場的《月光奏鳴曲》前奏在顧清寒指尖流淌時，顧明遠的喉結動了動。
    他西裝下的手指攥緊玫瑰胸針，寶石邊緣硌得掌心發疼——七年前那場”意外”火災後，這枚胸針就成了他與”意外”唯一的聯係。
    可此刻舞台上的顧清寒，琴鍵間躍動的分明是淬了毒的月光，正一寸寸剖開他精心包裹的秘密。
    ”清寒姐小心！”
    林小雨的尖叫像根鋼針刺破琴聲。
    顧清寒的手指在琴鍵上頓住，餘光瞥見紅色光斑正從觀眾席第三排斜切過來，精準地釘在她左胸位置。
    那光斑比舞台追光更刺眼，帶著灼燒般的熱度，像極了火災那晚，母親推她出門時，天花板墜落前迸濺的火星。
    ”深！”她下意識喊了半句，後腰突然被一股蠻力撞得離地。
    陸嶼深的西裝外套裹著體溫罩下來，兩人重重摔在鋼琴後方的陰影裏。
    玻璃碎片紮進她手背的瞬間，她聞到了血的鐵鏽味——是陸嶼深的右臂，剛才替她擋了激光擦過的灼熱氣浪。
    ”沒事。”他的聲音悶在她頸側，手指卻在她背上快速敲了兩下摩斯密碼的”安全”。
    顧清寒這才注意到，控製室方向傳來對講機的電流雜音，混著李強的冷笑：”備用電源？
    張總早說過，顧小姐的命，值三百萬瑞士法郎。”
    ”三百萬？”顧清寒舔了舔唇角殘留的草莓糖渣，甜與血腥在舌尖翻湧。
    她的手指在滿地碎片中摸索，觸到一截冷硬的金屬——是方才調音師遺落的琴弓。
    母親琴譜裏夾著的火災現場報道突然在腦海裏翻湧：”警報係統因頻率幹擾失效，救援延誤十分鍾。”
    ”小雨！”她抬頭看向呆立在舞台邊緣的林小雨，用口型快速比出”37”。
    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肖邦練習曲編號，也是藍色應急燈的頻段代碼。
    林小雨瞳孔驟縮，轉身衝向調音台的手在發抖，發頂的草莓發卡被汗水黏在額角。
    ”清寒！”陸嶼深突然扯下自己的領帶，用力纏住右臂的傷口。
    鮮血透過藍白條紋滲出來，在他腕間暈成暗紅的花。
    他將一直攥在掌心的口琴拋向空中，金屬在燈光下劃出銀弧，”二重奏該換個場地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翻身躍上舞台側方的消防台階。
    顧清寒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上周在琴房，他蹲在地上幫她修老鋼琴時說的話：”我小時候在劇院搬道具，爬燈架比吃飯還熟。”此刻他的身影在鐵架間穿梭，像隻敏捷的黑豹，手機閃光燈隨著他的攀爬節奏明滅——是《荊棘王冠》副歌部分的隱藏節拍，隻有他們知道的暗號。
    ”啪！”
    控製室內，李強的手指終於按下總閘。
    整座劇場的燈光應聲熄滅，隻剩應急燈的藍光在角落掙紮。
    顧清寒握緊琴弓，對準鋼琴的金屬骨架重重敲擊。
    嗡鳴的震顫順著琴身蔓延，與記憶裏火災當晚刺耳的警報聲重疊——原來當年母親說的”頻率幹擾”，是有人用同樣的方式，切斷了她的求救信號。
    ”觀眾朋友們——”唐導播的聲音突然從黑暗中炸響。
    備用音響係統啟動，他的語調比平時高了兩度，”我們正在經曆一場...藝術實驗。”大屏幕驟然亮起，畫麵裏是晃動的監控視角：張總將一摞現金塞進李強的公文包，嘴上動著的唇形分明是”讓顧清寒永遠消失”。
    顧清寒抬頭看向觀眾席。
    顧明遠的禮帽不知何時掉在地上，他盯著大屏幕的眼神像被踩碎的玻璃，玫瑰胸針在黑暗中泛著幽光。
    陸嶼深的手機閃光燈仍在規律閃爍，與她琴弓敲擊的頻率逐漸重合，在黑暗裏織出一張光的網。
    當最後一記震顫的餘音消散時，唐導播的聲音再次響起：”現在，讓我們把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