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的眼睫輕顫，她垂下眸視線落在了手心的短刀上。
    “阿挽，和我走好嗎？”江晏時說的很慢，咬字清晰，音色拖得有點長，像是害怕被拒絕。
    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但是雙手卻在無人窺探的角落微微顫抖：“哥，我是真的喜歡他，我不能離開。”
    “喜歡他？”江晏時喉間溢出一聲冷笑，“阿挽，你自己信嗎？”
    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那些排練了好多遍的的話，此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踩著你換來的安穩，我不要。”江晏時將桌上的杯子猛地摔出去，杯子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哥，沒有什麼交換……我真的，隻是喜歡他。”江挽反複重複著這些話。
    “我不信你和他之間會有什麼愛！裴瑾舟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蠱？你告訴我，我給你解！”他走到江挽身邊，大力捏著她的肩膀。
    低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癡狂：“你怎麼會喜歡上他？我就算是綁也要把你綁走！”
    江挽被他晃得有些發飄，看著他眼底的痛惜與憤怒，突然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咣當——”
    一聲落地的脆響劃破了僵持的氣氛。
    江晏時下意識垂眸，瞳孔驟然收縮——地上的短刀沾著刺目的紅。
    他緩緩上移視線，江挽垂著的手腕上，一道紅痕，血液正從裏噴湧而出。
    江挽的身體開始發顫，卻還是固執地看著他，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從臉頰滑落。
    “你————”江晏時的聲音微顫，指尖抖得厲害，“你為了嫁給他不惜自殺？”
    “哥……”她的眼神空洞，“我求你讓我嫁給他……好不好……”
    “你用自殺威脅我？”江晏時的雙手死死摁住她**的手腕，溫熱的液體不斷從指縫間溢出。他的心髒像被那把短刀狠狠剜了一下，疼得幾乎窒息。
    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她竟然為了一個男人自殺！
    她為了裴瑾舟做到這個地步！
    他什麼也顧不上了，打橫將江挽抱起。
    江挽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視線也漸漸模糊，她感覺好冷。
    江晏時大步衝下樓，對著樓下的傭人嘶吼：“快！備車！去醫院！”
    賓利在夜色裏瘋了一樣疾馳，江挽的胳膊上纏了好幾圈皮筋，江晏時用毛巾死死摁住她的傷口。
    江晏時眼底翻湧著恐懼，對著前排的司機低吼，“再快一點！”
    賓利剛在VIP入口停下，李銘立刻帶著兩名護士迎上來。
    車門打開時，濃重的血腥味先一步漫出來——江晏時抱著江挽衝下車，襯衫前襟幾乎被血浸透。
    走廊裏的感應燈亮起，光線落在江晏時顫抖的手上——那雙手還保持著按壓傷口的姿勢，指縫間凝著已經半幹的血痂，虎口處的皮膚被血泡得發白。
    江晏時背對著手術室的門，一步步往後退，直到撞上冰涼的牆壁，
    他滑坐下去，背脊抵著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溫熱從指縫間溜走的觸感，就好像江挽倒在他懷裏時，越來越輕的呼吸。
    他顫抖著死死咬住沾滿鮮血的手指，嚐到一絲血腥味。
    他不敢想那麼深的傷口……不敢想那扇門打開後，李銘會說出什麼讓他崩潰的話。
    走廊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江晏時猛地抬眼，原本空洞的瞳孔瞬間聚起駭人的戾氣。
    裴瑾舟剛轉過走廊拐角，就被一股蠻力狠狠撞在地上，背脊砸在瓷磚上發出沉悶的鈍響。
    “她為了你自殺！”江晏時的手肘死死壓在他的鎖骨上方，“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裴瑾舟的喉結被這股力道卡得發緊，呼吸驟然困難起來。
    他的目光落在江晏時前襟那片刺目的紅上，視線再往上移，是江晏時那雙沾滿血汙的手。
    他感覺一瞬間什麼都看不清了，到處都是鮮紅的，到處都是血……
    “砰”的一聲悶響，裴瑾舟的頭被打得偏向一邊，唇角滲出血絲。
    “姓裴的。”江晏時的臉離他極近，他的聲音不大，但是異常冰冷：“江挽要是有事，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第二拳砸下來時，裴瑾舟望向手術室緊閉的門，眼底掠過一絲痛苦。
    “你說話啊！”江晏時紅著眼嘶吼，又是一拳落下：“為什麼不放過她！現在這樣你滿意了？你就是個災星！你克死了你媽，還要來逼死我妹妹！”
    裴瑾舟被打的偏過頭，他終於動了動，聲音有些沙啞：“她不會有事的。”——————————————————————————————————————
    6月19日雷陣雨
    玖和我說她自殺了，用得我遞給她的那把短刀。
    後麵玖還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清了。
    我看到江晏時身上的血，心頭一陣陣鈍痛。
    母親自殺那天也是這樣，鮮紅的血糊了我一身。
    我哭著求她帶我走，不要拋下我。
    母親說：“阿瑾，照顧好澤瑜……”
    阿挽不要拋下我，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