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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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墨涅斯的笑聲在死寂的黑暗中突兀地響起,冰冷,淬著劇毒的玩味。
    “共舞一曲?多麼浪漫的邀請啊,穀隊。”
    他反手攥住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那隻手腕,力道凶狠,如同鐵鉗鎖住獵物。“可惜,這支舞的邀約,不該由你來發起。”
    黑暗中,他的那雙獰金蛇瞳閃爍著寒芒,聲音貼著對方的耳廓滑過,帶著致命的嘲弄:
    “你的心跳……太吵了。”
    “真正的穀浮笙,心冷得像塊石頭,就算站在爆炸中心,也不會跳得像剛跑完一千米。”
    “一個習慣了黑暗的瞎子,被人突然抓住時可能會繃得像張拉滿的弓,但那個人不會。”
    “你演得不錯,連那點討人厭的裝腔作勢都學了九成九,可惜……”
    他猛地將“浮笙”一把拽近,手術刀薄紙似的寒光在黑暗中無聲地抵上了對方的頸動脈,滲出血珠。
    “贗品就是贗品。這場戲,你唱砸了。”
    更重要的是,CRA特殊部門培訓裏有關於對抗幻境的訓練。
    無論什麼時間點,每隔十五分鍾必須回憶具體的前因後果。
    當塞墨涅斯想不起來他是如何走進劇院的時候起,他就知道,自己要麼在夢裏,要麼在幻境裏。
    一段時間以前——
    白狐的指尖堪堪觸碰到那扇通往前台的、布滿灰塵的厚重木門。
    觸感冰冷,帶著一種異常的粘滯,仿佛推開的是凝固的黑暗。
    一步踏過門檻。
    腳尖落地的瞬間,腳下堅實陳舊的柚木地板依然在延續,一種失重感卻猛地攫住了他。
    並非墜落,而是空間的驟然置換。
    空氣裏腐朽的塵埃味、殘留的血腥氣、廉價香薰的甜膩,所有屬於劇院的嗅覺信息被粗暴地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幹燥到灼痛喉嚨的沙塵氣息。
    但是下一瞬,那些氣味再一次湧入,隻是帶上了厚重的塵埃氣息。
    並非預想中的詭異場景,也不是應該的除了腳手架和飛蕩的塵埃外空蕩蕩的前台。
    這是一個被無限拉長、扭曲的空間。無數道巨大的、猩紅色的絲絨帷幕從看不見頂的高處垂落,形成迷宮般的甬道。
    地麵是粗糙的柚木地板,縫隙裏卻詭異地嵌著細小的、流動的金色沙礫。
    光線來源不明,昏黃而恒定,將一切投下邊緣銳利、卻方向混亂的濃重陰影。
    死寂。
    唯一的聲響隻有腳下偶爾踩到沙礫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細微摩擦聲。
    浮笙微微側耳,琉璃紫的瞳孔在昏暗中空洞地“掃視”著這片異常的空間。
    【矩場】。
    天賦構築的亞空間。
    它絕非真實,而是一個被精心設計、充滿致命規則的牢籠。
    浮笙能清晰地“感覺”到空間的邊界——並非視覺上的地平線,而是一種無形的、帶著粘稠惡意的“壁”。
    這壁隔絕了外部世界,也與此同時扭曲了內部的空間結構。
    他嚐試向前邁出一步,腳下的反饋告訴他,這一步的“距離”與在劇院中邁出一步截然不同,仿佛空間本身被拉伸或壓縮了。
    【矩場】有兩種,相對領域與絕對領域。
    絕對領域,隨布置者的心意而動,千變萬化,入【矩場】者,隻會成為其主掌心裏隨意撥動的玩具。
    但代價是,絕對領域的【矩場】所需維係的“燃料”,是命。
    所剩下的壽命裏的一年,換【矩場】的完全控製權一秒。
    相對領域則擁有著相對意義上的“公平”。
    規則,是這裏的唯一主宰。
    無論主客,皆需要遵循【規則】。
    但。——
    【規則】在哪裏?
    空氣中彌漫著極淡、卻無法忽視的氣息——幹燥、灼熱、古老香料與風沙塵埃混合的衰敗感。
    正是保鮮膜上殘留的同源信息素。
    它就像是一條無形的毒蛇,盤踞在這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他沿著一條帷幕間的狹窄甬道無聲前行,指尖拂過粗糙的絨麵,觸感冰冷。
    前方隱約傳來細微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在被反複翻動。
    甬道盡頭豁然開朗,是一個相對開闊的“房間”——由幾道巨大帷幕圍攏而成。中央堆滿了雜亂的舞台道具:斷裂的羅馬柱、生鏽的盔甲、傾倒的燭台……燭台?
    浮笙的指尖頓住了。
    這燭台的形狀好奇怪。
    邊緣線條尖銳又猙獰,在中間有所收束又擴開,像是鏤空的,手感質感偏向於金屬。
    他走過去,習慣性上手後搖了搖。
    沉悶沙啞的摩擦聲在這裏異常響亮。
    前麵細微的摩擦聲倏然消失。
    最後是一個顫顫巍巍的少年嗓音打破了這一片死寂。
    “誰……誰在那裏?!”
    “別……別裝神弄鬼!我看見你的影子了!”
    “再、再不出來……”
    “我們就繼續了。”另一個更冷靜甚至是沒有一點波動的少年聲音響起,音調偏低,透著一股近乎機械的平靜。
    “顧免?!”前麵那個聲音被這大實話搞破防了。
    “你好歹說幾句狠話啊!”
    陰影裏卻傳來一聲輕笑。
    浮笙突然想起來了以前五個人的第六支隊了。
    那時日子幾乎就沒有安靜下來過,雞飛狗跳和相互傷害是每日的必修課,吵吵鬧鬧最後甚至會打起來。
    最後的結果永遠是前隊長從他的化學室出來,逮到一個就灌一劑他新研發的玩意,那玩意味道一言難盡,甚至可以讓坐邊上看戲的塞墨涅斯都立刻撇下瓜子火速離開現場。
    “你們好。”
    跨前一步。白狐青年從猩紅幕布下的陰影裏悄無聲息走出。
    迎著對麵兩人一眨不眨的視線,浮笙隻是淡淡一笑。
    “請問,這是哪兒?”
    短短幾句交談,浮笙便摸清了麵前兩個少年的底細。
    少年們還穿著城南高中的藏青色校服,或許是誤將浮笙當作了同齡人,最初的拘謹很快就被拋到九霄雲外。
    金發藍眼的顧免是喜馬拉雅兔族裔,舉手投足間透著與生俱來的疏離感,那雙冰藍色的眸子仿佛終年不化的雪峰;而他的同伴——那位科西嘉白兔少年林白,卻活像被注入了雙倍的生命力,說話時雪白的兔耳總是不安分地抖動,連帶著製服下擺都跟著雀躍的節奏輕輕擺動。
    ——黑白默劇和彩色喜劇。
    聽著他們的聲音,浮笙無端想。
    這兩個孩子是為了學校裏的話劇表演而跑出來找場地練習的,誰知道這廢棄的舊劇院邪門的很,進來了好像就出不去了,並且擺設什麼的都讓人感覺怪怪的。
    “話說你是城南的學生嗎?怎麼感覺沒見過你?”林白好奇問。
    這麼有清冷氣質的小哥哥簡直是詩文小說裏走出來的謙謙公子!要是讓話劇社社長老大見了,絕對會拿麻袋套走的!
    “是的。不過我是在城南特殊教育學校。”浮笙笑**的。
    ——曾經待過的。
    “誒?!”
    相比而言顧免的反應就平淡到甚至是可以用冷漠來形容了。“看不出來。”
    雖然被小小震撼了一下,但是兩隻小兔子還是心照不宣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浮笙,你是怎麼來這兒的?”
    早早想好了說辭的浮笙聳聳肩,語氣輕鬆。
    “當然也是社團的事。”
    “我靈異社的,昨夜扶乩問到了一個死不瞑目的男鬼。”
    “他說他心給掏走了,求我來這裏幫他找心。”
    氣氛驟然僵硬了。
    最後林白很艱難地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哇塞……這麼巧的嗎?”
    “不會都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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