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周在地下拳館的透支終於壓垮了宋臨舟本就處於臨界點的身體。
    在他十五歲生日過去沒多久的一個深夜，分化期毫無預兆地猛烈襲來。
    起初是深入骨髓的寒冷，即使裹緊所有被子也無法驅散。
    緊接著，高燒像野火一樣瞬間席卷了他，體溫燙得嚇人。
    劇烈的頭痛和全身肌肉的酸痛讓他蜷縮在床鋪深處，意識在滾燙的熔岩和冰冷的深淵間反複沉浮。
    更明顯的變化是信息素，一股帶著尖銳苦味的苦杏仁氣息不受控製地從他後頸滾燙腫脹的腺體裏彌漫出來，迅速充斥了狹小潮濕的地下室。
    這濃烈的苦味信息素對感官異常敏銳的江敘白來說，簡直是種折磨。
    他不喜歡這種味道，它讓他感到不安和煩躁，甚至有點惡心，他不安地在床邊踱步，小手緊緊捂著鼻子，可那苦味無孔不入。
    他看著哥哥痛苦地蜷縮著，渾身滾燙，嘴裏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摸索著找到那個裝著他寶貝的罐子，裏麵是他攢下的幾顆快要融化的奶糖和一根葡萄味棒棒糖。
    他抱著罐子爬到床上，小心翼翼地將裏麵所有的糖果都倒了出來，一顆一顆地敷在宋臨舟後頸那散發著強烈苦味的腺體上。
    他天真地以為，用這些甜甜的東西就能蓋住那令人討厭的苦味，就能讓哥哥好起來。
    然後，他低下頭，湊近那被糖果覆蓋的腺體，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下一秒，他被那股更加詭異難聞的氣味嗆得猛地抬起頭，小臉皺成一團，咳嗽幾聲。
    方法失敗了，但他沒有放棄，他就這樣守在床邊，每隔一段時間，就學著宋臨舟以前的模樣，用冷毛巾敷在他滾燙的額頭上，餓了就摸索著啃幾口家裏剩下的幹麵包。
    宋臨舟在高燒和分化痛楚的折磨下，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裏，江敘白變得異常安靜和懂事，他不再需要催促，會自己摸索著去喝水，會抱著幹麵包坐在床邊小口小口地啃。
    他的世界縮小到隻剩下這張床和床上呼吸急促的哥哥，他用自己有限的方式守護著這方寸之地。
    第三天下午，家裏的麵包吃完了，江敘白餓得肚子咕咕叫。
    他摸索著打開那個老舊冰箱的門，踮著腳在裏麵尋找任何可以吃的東西，終於，他在最裏麵摸到了一小袋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經有點發硬的吐司邊。
    他正費力地撕扯著那堅硬的吐司邊時，身後突然傳來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門被推開，一個陌生的身影走了進來，腳步沉穩，不緊不慢。
    那人的目光掃過簡陋破敗的四周，最後落在了僵在冰箱前的江敘白身上。
    來人似乎打量了他片刻，然後緩步走近，在他麵前蹲下身來，視線與他蒙著白布的眼睛持平。
    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小白，你哥哥呢？”
    江敘白沉默了幾秒鍾，然後，指向臥室門口。
    “哥哥睡覺了。”
    ——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