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是看，因為他的眼睛上蒙了塊白布，可他探頭探腦的樣子分明就是在觀察宋臨舟。
    “瞎子就別亂跑了，”宋臨舟故意說得刻薄，對這個弟弟極盡嘲諷。
    江敘白在聽到他的聲音後，立馬就把腦袋縮了回去，還把門撞的咚一聲，聽著怪疼的。
    宋臨舟在鍋裏多放了一個雞蛋和牛奶，然後雙手撐在桌子上看著江敘白再次探出頭。
    半晌後，江敘白敲了敲門框，故意弄出些聲響來，聽到沒人回應，便以為宋臨舟已經離開了，這才大膽的走出房間，摸索著走向廚房。
    宋臨舟把熱好的牛奶和雞蛋放在盤子裏，順便把盤子往江敘白的方向推了推。
    江敘白摸到了觸感冰涼的盤子，又從盤子裏拿出溫熱的牛奶，笨手笨腳的插好吸管。
    宋臨舟就這麼坐在對麵看著他，看著他剝雞蛋殼，結果把雞蛋剝的坑坑窪窪都是洞。
    江敘白已經五歲了，可身高上卻與同齡人差了許多，他矮小瘦弱，因為營養不良，他的頭發在陽光下是幹枯的黃色，小臉煞白煞白的。
    宋臨舟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表，又低頭看了看吃飯慢吞吞的江敘白，輕手輕腳的拿起書包，繞開江敘白出了門。
    本來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持續的久一點，結果他還真是低估了宋子揚嗜酒如命的性格，都說禍害遺千年，宋子揚就這麼喝死在酒桌上了，死的極其敷衍。
    宋子揚死後，最傷心的便屬趙曼，因為她買的保險裏，酒後腦溢血死亡保險公司不予理賠。
    這幾天的宋臨舟一回家就能聽見趙曼對江敘白大喊大叫，對著那個小瞎子不停的抱怨和辱罵，摔摔打打的砸了不少東西。
    罵也罵了，哭也哭了，頭七也過了，趙曼也走了。
    沒有殉夫，也沒有出意外，是字麵意義上的走了。
    你說她走就走唄，別把東西撂下啊，還把這麼大個兒子丟下了。
    宋臨舟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也不是一個樂意給別人養兒子的人，如果三天後，趙曼還是沒有把她兒子領走，他一定把江敘白趕出去，說到做到。
    結果一直等到快一個星期，趙曼還是沒有回來看過一眼，宋臨舟算是明白了，她這是早有計劃啊，估計很早之前就不想要這小瞎子了吧，能忍到現在也是厲害。
    宋臨舟這天放學後並沒有看到江敘白落荒而逃的背影，頓時心生詫異。
    運動鞋碾過滿地滾散的玻璃珠，宋臨舟將濕漉漉的傘重重戳在地上，語氣滿是煩躁：“又把家裏搞得這麼亂”。
    踱步來到江敘白的房間，疑惑他今天怎麼睡這麼早。
    房間裏空蕩蕩的，除了一張床和一個床頭櫃就什麼都沒有了，地上是打翻的顏料盤和畫紙，床單，地板，和房間裏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沾染上了顏料。
    宋臨舟走進房間，從地上撈起一張畫紙，畫紙上的線條歪歪扭扭，參差不齊，看不出來是想畫些什麼。
    起身時，他看見了屬於這個房間的第五件物品，一個偏大的畫架，畫布摔在地上。
    宋臨舟走過去，把畫布重新擱回畫架上，又打量起麵前這幅畫。
    暖黃色的光暈染著整片畫布，畫上是一整夕陽，江敘白來時就沒拿多少東西，這幅畫算一個。
    草草看了一眼，宋臨舟便收回了視線，在每個房間裏穿梭，尋找江敘白的蹤跡。
    宋臨舟一個個找去，最後隻剩下了自己的房間。
    輕輕打開一條縫隙，宋臨舟能聽見江敘白細細的呼吸聲，平穩安寧。
    確認他睡著後，宋臨舟才敢推開房間門，走回自己的地盤。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