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禾在又呆坐了片刻，才將電腦關機，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向臥室。
    梵遇安並沒有躺在地鋪上，而是依舊像之前許多個夜晚那樣，靜靜地站在窗前望著夜色。
    簡禾站在臥室門口，看著那挺拔的背影，一個壓抑了許久的疑問在此刻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聽到門開的動靜梵遇安聞聲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
    “那個……還沒睡啊？”簡禾有些局促地開口，走了進去。
    “嗯。”梵遇安應了一聲，目光又重新投向窗外。
    簡禾站在他身邊，一起沉默地看著樓下零星的車燈劃過。夜晚的寂靜放大了所有細微的聲響，包括他自己有些紊亂的心跳。
    他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那個盤旋在心口的問題：“梵遇安……你，為什麼願意幫我？”
    梵遇安側過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沒太理解這個問題。
    簡禾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組織著語言：“我的意思是……柳昭想擺脫書的束縛，想要自由。可你……你的一生，也是被我書寫安排的。難道……你就不想獲得真正的自由嗎？為什麼反而要留下來，幫我應對這些麻煩？”
    這個問題問出口，簡禾心裏有些忐忑。他害怕聽到答案，害怕梵遇安其實內心也充滿了不甘。
    梵遇安靜靜地聽著，臉上依舊沒什麼波瀾。他轉回頭繼續看著窗外，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開口：
    “書中所載，皆為過往。此界所見，方為當下。”
    他頓了頓：“既定之命，或可厭棄。然眼下之境，亦有需守護之物。自由……並非隻有逃離一途。”
    他的回答很簡短，甚至有些晦澀，但簡禾卻隱約聽懂了。
    梵遇安或許並不喜歡被設定好的命運，但他更看重的是眼前真實發生的經曆。他留在這裏幫助簡禾，並非出於對“造物主”的忠誠，而是因為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對他而言，遵循本心而行，或許就是一種更高級的自由。
    簡禾沉默了許久，這番理解在自己心中百感交集。
    一陣夜風從未完全關嚴的窗縫吹進來，帶著深秋的涼意。簡禾下意識地裹了裹睡衣，忽然意識到，天氣真的轉涼了。
    他的目光落在地板上那個單薄的地鋪上。如果是夏天還好，這眼看就要入冬了，讓梵遇安一直睡在地板上……
    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帶著點衝動，也帶著點豁出去的勇氣。
    “那個……天冷了。”簡禾指了指地鋪，聲音有點不自然，“地上涼……要不……你到床上來擠一擠吧？”
    說完這句話，簡禾感覺自己的耳朵尖都在發燙。他不敢看梵遇安的表情，趕緊補充道：“也沒什麼……總比凍著強。”
    空氣凝固了幾秒。
    梵遇安轉過身，深邃的目光落在簡禾泛紅的耳根上，又掃了一眼那張一米五的床。
    就在簡禾以為他會拒絕，甚至可能覺得被冒犯時，梵遇安卻幾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
    “可。”
    簡禾：“！！！”
    他沒想到梵遇安答應得這麼幹脆，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那……那早點休息！”簡禾迅速滾到最裏麵，把自己裹進了被子，心髒砰砰直跳。
    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是梵遇安熄滅了床頭燈，然後躺了下來。
    黑暗中，簡禾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邊傳來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他緊張得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放輕了。
    第二天早晨，鬧鈴聲反複刺穿著簡禾昏沉的意識。因為昨晚喝了酒導致現在他的腦袋像是灌了鉛，異常沉重。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按掉鬧鍾，習慣性地想再賴幾分鍾床。
    就在這半夢半醒的混沌中，一個微小的異常感緩緩浮上他的心頭。
    不對勁。
    他睡覺向來不老實，被子總是被他踢的七歪八扭，每天早上醒來，被子大半都堆在腰際或者幹脆掉在地上，他常常因此著涼打噴嚏。可今天……
    簡禾迷迷糊糊地動了動身體，清晰地感覺到被子嚴嚴實實地蓋在自己身上，從肩膀到腳踝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甚至邊角都被細心地掖好了，隔絕了清晨的涼意。
    這絕對不是他睡出來的效果！
    這個認知像一道微弱的電流，讓他一個激靈清醒了大半。
    他猛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熟悉的紋路。然後，他極其緩慢地側過頭看向床的另一側——
    那裏已經空了。
    屬於梵遇安的那半邊床鋪整理得近乎平整，隻有枕頭微微下陷的痕跡證明昨晚那裏確實睡了一個人。
    所以這被子。。。。。。
    是梵遇安給他蓋好的？
    這個念頭讓簡禾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這也太ooc了，都可以用詭異來形容了。
    他躺在床上，看著空蕩蕩的另半邊床，感受著身上異常妥帖的被子，昨晚那個關於“自由”與“守護”的對話再次回響在耳邊。
    正當他思緒翻飛時。
    “嗡——”手機的第二輪鬧鍾再次響起打斷了簡禾。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爬了起來。雖然腦袋依舊有些昏沉，但心情卻莫名地輕鬆了不少。

    作者閑話：

    禾苗：有點心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