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鳶順著隱蔽小路繞出山時，日頭已過正午。她找了處背風的岩石，啃完剩下的麥餅，又用雪擦了擦臉上的泥汙，這才背著竹簍往鎮上走去。
    簍裏的凝露草沾著靈泉的濕氣，葉片**得仿佛要滴出水來，連帶著她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經過靈泉淬體，她不僅感覺不到疲憊，反倒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左腿的傷更是徹底不疼了。
    “這些凝露草，該去”百草堂”試試。”蘇清鳶在心裏盤算。鎮上有三家藥鋪，百草堂的老板周先生是出了名的公道，不像其他兩家總愛壓價。
    剛走到鎮口，就見幾個孩童聚在老槐樹下，對著她指指點點。
    “快看，是那個廢脈丫頭！”
    “聽說她昨天被虎哥堵了，還不知怎麼跑掉的……”
    “李四哥說她是怪物呢！”
    流言蜚語像針一樣紮過來，蘇清鳶攥緊了竹簍帶子，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以前她或許會低頭躲開，可現在，她的脊梁挺得筆直——能凝聚霜刃，能引氣入體，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廢脈。
    百草堂就在鎮中心的石板路上，黑底金字的牌匾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蘇清鳶推門進去，藥香混雜著陳舊木料的氣息撲麵而來。
    “周先生在嗎？”她輕聲問道。
    櫃台後坐著個戴眼鏡的老者，正低頭撥弄算盤，聞言抬起頭，看到是蘇清鳶，眼中閃過一絲溫和：“是清鳶啊，今天又采了什麼藥草？”
    蘇清鳶將竹簍放在櫃台上，拿出那幾株凝露草：“周先生您看，這些凝露草能值多少？”
    周先生推了推眼鏡，拿起一株凝露草仔細端詳，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最後竟直起身，從櫃台後走了出來，湊近了反複查看。
    “這……這是你采的？”周先生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訝。
    “是，在斷雲峰采的。”蘇清鳶點頭。
    周先生撫著胡須，眼神發亮：“好小子，你這凝露草……竟沾了靈氣！尋常凝露草葉片發灰，你這株通體翠綠，露水晶瑩，藥效起碼翻了三倍！”
    靈氣？蘇清鳶心裏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能值多少銅板？”
    周先生沉吟片刻，從錢袋裏數出三十個銅板，放在櫃台上：“尋常凝露草一株最多三個銅板，你這幾株，我給三十，不算虧吧？”
    三十個銅板！蘇清鳶眼睛亮了——足夠買一本最粗淺的鍛體圖譜，還能剩下些買米糧。她連忙點頭：“多謝周先生！”
    剛把銅板揣進懷裏，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趙虎帶著五六個跟班，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周老頭，有沒有看到一個小**進來？”趙虎大咧咧地喊道，目光掃過店內，一眼就瞥見了蘇清鳶，“好啊！你果然在這兒！”
    周先生皺起眉頭：“趙虎，我這百草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周老頭，這不關你的事！”趙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幾步衝到蘇清鳶麵前，“小**，昨天讓你跑了，今天我看你往哪兒躲！”
    蘇清鳶後退一步，擋在竹簍前：“我沒惹你。”
    “沒惹我？”趙虎獰笑道，“你傷了我的人，還敢說沒惹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我趙字倒著寫！”
    他身後的跟班立刻圍了上來，堵住了門口。藥鋪裏的兩個學徒嚇得躲在櫃台後，周先生急得直跺腳：“你們要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動手打人？”
    “老東西，再廢話連你一起打！”趙虎說著，揚手就朝蘇清鳶抓來。
    蘇清鳶眼神一凜，側身避開，同時右手悄悄凝聚起力量。經過靈泉淬體，她對霜刃的掌控更熟練了，隻是不想在藥鋪裏鬧大，才沒立刻動用。
    “怎麼？不敢動手了？”趙虎見她隻躲不攻，以為她怕了，攻勢更猛，“昨天的怪物勁兒呢？再使出來給爺瞧瞧啊！”
    蘇清鳶被他纏得不耐煩，看準一個空檔，左手猛地拍出，正中趙虎的手腕。
    “啪！”一聲脆響，趙虎隻覺得手腕一陣劇痛，竟被拍得麻了半邊身子，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你！”趙虎又驚又怒，他沒想到這廢脈丫頭力氣竟變大了，“給我上！把她抓起來！”
    幾個跟班立刻撲了上來。蘇清鳶不再留手，身形靈活地在人群中穿梭，時而避開棍棒，時而抬手拍出。她沒下重手，隻是用淬骨訣滋養出的力氣，專打他們的手腕、膝蓋等薄弱處。
    “嗷！”“我的手！”
    慘叫聲此起彼伏，不過片刻功夫，五六個跟班就被打得東倒西歪，手裏的棍棒掉了一地。
    趙虎看得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想不通，那個任他欺負的廢脈丫頭，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能打了？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趙虎色厲內荏地喊道。
    蘇清鳶緩步走到他麵前，眼神冰冷：“我是蘇清鳶。以後再敢找我麻煩，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她說著，右手在身側微微一抬，一縷極淡的烏光閃過，櫃台上的一個空藥瓶“哢嚓”一聲，竟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周先生和學徒們都驚呆了，趙虎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那藥瓶是瓷的！
    “妖……妖怪！”趙虎哪裏還敢停留，連滾帶爬地衝出藥鋪，連他的跟班都顧不上了。
    剩下的跟班見狀，也連忙互相攙扶著，狼狽地跑了。
    藥鋪裏終於恢複了安靜，隻剩下滿地狼藉。
    周先生這才緩過神來，看著蘇清鳶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和探究：“清鳶……你這身手……”
    蘇清鳶知道瞞不住，索性坦誠道：“我偶然得了些機緣，能粗淺地練些功夫了。”
    周先生撫著胡須，沉吟半晌，忽然歎了口氣：“好，好啊……你爹娘在天有靈，總算是護著你了。”他頓了頓，又道，“趙虎他爹是鎮上的裏正，為人護短，你傷了他兒子，恐怕會有麻煩。”
    蘇清鳶心裏一沉：“那怎麼辦？”
    周先生想了想：“我這有本《基礎鍛體法》，是早年一位遊方武師留下的，雖然粗淺，卻比市麵上的靠譜。你拿去吧，盡快變強，才能真正護住自己。”
    他說著，從櫃台下拿出一本泛黃的線裝書，遞給蘇清鳶。
    蘇清鳶又驚又喜，連忙接過：“周先生，這太貴重了……”
    “拿著吧。”周先生擺擺手，眼中帶著慈愛，“你爹娘當年幫過我，這點東西算什麼。隻是記住，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往後行事，盡量低調些。”
    “我知道了，多謝周先生！”蘇清鳶深深鞠了一躬，將書小心地放進懷裏。
    她沒有再多留，背著竹簍，腳步輕快地離開了百草堂。陽光灑在石板路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懷裏的銅板沉甸甸的，那本《基礎鍛體法》更是帶著油墨的清香。蘇清鳶摸了摸眉心，那裏一片溫暖。
    她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但這一次，她不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