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師父的舊照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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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明的手指在鍵盤上停住,屏幕上的數據流戛然而止。陳鋒站在他身後,盯著那條中斷的上傳記錄,沒說話。整個指揮中心安靜得能聽見服務器風扇的低鳴。趙大川靠在牆邊,手裏還捏著那份HGC-9A的采購清單,指節微微發白。
    幾秒後,陳鋒轉身,腳步很輕,卻走得堅決。他穿過技術區,推開檔案室側門,走到最裏麵的鐵皮櫃前。櫃門鏽了,拉了兩下才開。裏麵堆著幾箱舊案卷,還有一個扁平的鐵盒,邊角已經發黑。
    他把盒子拿出來,放在桌上,打開。裏麵東西不多:一枚舊警徽、一本泛黃的值班日誌、幾張照片。他拿起最上麵那張,手指在邊緣蹭了蹭。
    照片是1998年拍的。背景是碼頭夜巡留念,燈光昏暗,人影模糊。老周站在最邊上,穿著舊式警服,帽子壓得很低。畫麵中心是兩個男人,一高一矮,正對著鏡頭笑。高的那個是王振海,矮的是張建國。他們身後,一排貨箱堆得很高,其中一個箱子側麵印著“4·12”三個字,油漆斑駁。
    陳鋒盯著那串編號,又往下看。貨箱底部撒著一層灰白色的粉末,在照片上隻是一片模糊的反光。他沒動,把照片翻過來,背麵用藍墨水寫著一行小字:“夜巡四組,98.4.12,王、張、周。”
    他把照片塞進外套內袋,起身往痕檢室走。
    趙大川正在整理防滑粉的比對報告,抬頭看見他進來,手頓了一下。“怎麼了?”
    陳鋒沒回答,把照片遞過去。趙大川接過來,眯眼看了幾秒,皺眉:“這背景……是碼頭老七區?”
    “貨箱底下那層粉,”陳鋒說,“和張偉指甲縫裏的一樣嗎?”
    趙大川沒說話,把照片放進多光譜掃描儀。機器嗡了一聲,屏幕跳出一組光譜圖。他調出張偉樣本的數據庫,開始比對。進度條緩慢推進,最後停在“匹配度98.6%”。
    “成分一樣。”趙大川聲音低了下來,“鎂矽複合物,粒徑120目,1998年之後才在港口七區和維修中轉站啟用。之前沒人用這個配方。”
    他抬頭看著陳鋒:“這粉,最早是”夜梟”運輸隊帶進來的。老周那年,就在調度組管他們。”
    陳鋒沒應聲,手指在桌沿輕輕敲了兩下。他轉身離開,直奔法醫室。
    林悅還在實驗室。顯微掃描儀亮著,屏幕上是一組應力曲線圖。她沒戴手套,正用筆在記錄本上寫數據。聽見門響,抬頭看了他一眼。
    “結果出來了?”陳鋒問。
    林悅點頭:“我重新建模了。調用了軍工廠的測試參數,模擬HGC-9A切割頭骨時的壓力波動。和李強牙齒裂痕的應力分布,匹配度97%。誤差範圍內,隻有這台設備能造成這種損傷。”
    她把報告推過來:“切割過程持續了3分17秒,刀口推進速度每秒0.3毫米,壓力穩定在8.2兆帕。這種精度,手工做不到,普通切割機也達不到。”
    陳鋒接過報告,掃了一眼結論欄。最後一行寫著:“非HGC-9A液壓切割機,無法形成此類微痕。”
    他把報告夾進文件夾,轉身要走。
    “你去哪?”林悅問。
    “回辦公室。”
    她沒再問,隻說:“這張照片……你打算怎麼處理?”
    陳鋒站在門口,手扶著門框,沒回頭。“先壓著。”
    回到專案組,他把照片鋪在戰術板下,用一疊文件壓住四角。然後坐下,打開筆記本,翻到空白頁。寫了一行字:“老周見過那天的貨。”停了兩秒,又寫:“他後來調離檔案組。”最後一行,寫得很慢:“他的”自殺”,沒有遺書。”
    門外走廊傳來腳步聲,是趙大川。他推門進來,手裏拿著一張打印圖。“剛查了老周的調動記錄。98年4月13號,他從調度組調去檔案科,理由是”工作需要”。但當天的調令,沒有分管領導簽字,隻有值班科員蓋的章。”
    陳鋒抬頭:“查得到是誰批的嗎?”
    “查不到。”趙大川把圖放在桌上,“係統裏那頁記錄被刪了。但我在備份日誌裏翻到一條訪問痕跡——IP來自市局老機房,時間是2015年,就是老周”出事”前兩周。”
    陳鋒盯著那行IP地址,沒說話。
    趙大川低聲說:“有人在抹他當年的痕跡。不止一次。”
    門又被推開,林悅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個密封袋。裏麵是那張照片的掃描件。
    “我做了個標記。”她把袋子放在桌上,“貨箱上的”4·12”編號,和張偉指甲縫裏的防滑粉,是同一個時間點留下的。這意味著,張偉死前去過的地方,和1998年那晚的現場,是同一個位置。”
    陳鋒看著她。
    “而且,”林悅說,“防滑粉不是隨便撒的。它防潮、防滑,專用於重型貨箱搬運區。鴻海物流的司機,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七區深夜的裝卸點,除非——有人讓他去,或者,他知道什麼。”
    辦公室陷入沉默。
    陳鋒慢慢合上筆記本,起身走到戰術板前。他把照片從文件下抽出來,盯著老周的臉。那張臉在昏黃的照片裏顯得模糊,但眼神很沉。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陳鋒聲音很低。
    林悅沒回答。趙大川站在一旁,手插進褲兜,指節抵著金屬鑰匙。
    “張建國和王振海,”陳鋒繼續說,“當年就在那兒,和老周一起。他們知道貨裏是什麼。老周調走,不是巧合。他想查,查不動,所以被調開。”
    他把照片重新壓回戰術板下,動作很重。
    “現在張偉死了,劉三林跑了,張建國在辦公室遠程刪檔案,想往1998年的記錄裏塞假材料。”他轉過身,“他在怕什麼?怕有人翻出那天的貨單?還是怕有人認出,當年站在他旁邊的人,其實早就留了後手?”
    趙大川開口:“老周要是真什麼都不知道,不會死得那麼幹淨。”
    林悅看著陳鋒:“你懷疑他留了東西?”
    “他留了這張照片。”陳鋒說,“不是給我看的,是給能看懂的人看的。”夜巡四組”,三個人,兩個活到現在,一個”自殺”。可這張照片上,還有第四個影子。”
    他指著貨箱右側的暗處。那裏有一團模糊的輪廓,幾乎融進背景。
    “這個人,”陳鋒說,“沒名字。”
    辦公室的燈忽然閃了一下。
    三人同時抬頭。燈管穩定下來,嗡鳴聲依舊。
    林悅看了眼牆上的鍾:23:16。
    “停電前兩分鍾。”她說。
    陳鋒立刻抓起對講機:“周明,查電表箱,現在。”
    對講機裏傳來周明的聲音:“已經在看了。主閘被人動過,不是跳閘。備用電源沒啟動,係統日誌被清過。”
    “查權限。”陳鋒說,“最後一次開啟物證室的是誰?”
    “李誌明。”周明頓了頓,“但他的賬戶,兩分鍾前被遠程注銷了。”
    陳鋒把對講機放下,走到戰術板前。他抽出照片,盯著那個模糊的影子。然後,他拿起筆,在影子旁邊畫了個圈。
    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短促的線,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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