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猜不透的老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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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元的手輕輕落在楚璃歌發間,指尖穿過她柔軟的青絲時,連自己都未曾察覺地頓了頓。這個動作陌生又熟悉,彷彿隔了千山萬水終於尋回的本能。
    “謝謝你。”
    他聲音裏含著前所未有的溫軟,唇角揚起的弧度自然而真切——這是自獲得前世記憶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楚璃歌仰起臉,眸中的水光還未褪盡,卻已然漾開驚喜的漣漪:
    ”兄長能這樣笑,真好。”
    她悄悄用袖角拭過眼角,聲音裏帶著雀躍的輕顫,“哥,還有什麽想要問璃兒的嗎?”
    月光漫過相視而笑的兩人,將影子融成溫柔的輪廓。
    …
    楚府門前。
    “我。。。我警告你,等等進門。。。千。。。千千。。。千萬不要。。。不要把我。。。我喜歡你。。。那些事情給說出去。。。不然——”
    “不然…璃兒。。。這一輩子都不會饒了你!“
    楚璃歌突然開口說道,雖說語氣略帶威脅,但是頭卻是早已經羞得抬不起來了,而那通紅的耳尖更是在月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紅潤。
    話音未落,她突然觸電般抬起頭,眼睛瞪得圓圓的,方才的羞怯全化作了驚惶:“不對!你還沒交代——”急得連尾音都變了調,“到底是怎麽知道。。。知道那些。。。”
    楚天元眼底掠過一絲笑意,故意拖長了聲調:
    “知道什麽?”
    “你!”
    楚璃歌氣得跺腳,連發簪都跟著亂顫,“木頭!呆子!故意裝傻!”
    看見可愛的妹妹都快被氣哭了,但楚天元偏偏在這種事情上又顯得很矯情,根本不好意思講出來,於是乎本來想好的答案最終到嘴邊又變成了:
    “猜的猜的,進去吧,再不進去飯菜都要涼了…”
    “飯菜怎麽可能涼了!爺爺平常這個點才開始備菜——不對,這個不是重點——怎麽可能是靠猜的!說——是誰告的密,我去宰了他!”
    看著妹妹那惡狠狠的目光,還有那擼起袖子隨時要幹架的形勢,楚天元心中隻感覺既無奈又可笑:
    “我這個妹妹,還真是…充滿活力啊。”
    不過他剛才有一句話倒是對的,自己的妹妹喜歡他這件事,他確實就是靠猜的。
    因為這一切,他也是偶然間注意到的。
    楚璃歌這小姑娘知曉他們並非血親關係這件事已經不是最近的事了,大概幾年前就知道了。
    不過也正因這樣,小姑娘的行為舉止從很早開始就奇怪了起來,所以這讓當時還沒有前世記憶的楚天元就已經開始察覺到妹妹對他的感情越發異常了起來。
    隻是那時候的他,為了四仁堂的入學試,埋頭苦讀,根本無暇理會這些,甚至因為怯懦的性子,還有堅守那些所謂的道德底線,因此根本沒敢往那個方向去想。
    可在如今擁有兩世閱曆的楚天元看來,這沒什麽好忌諱的,頂多就是會有些不好意思罷了。
    於是在簡單回想起與楚璃歌的各種相處點滴後,他幾乎就是一眼就可以確認,楚璃歌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很不對勁,更準確來說,那就是愛慕一個人的眼神。
    更別說他那神奇妹妹所做的一係列迷惑行為,什麽肢體接觸要求抱抱都算小的了,甚至有一段時期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溜進來自己的寢室,專門把自己吵醒然後**一番。
    所以,其實小姑娘的所作所為一直都明顯得很,隻是她自己不自知罷了,要不然就連一直貴為“木頭”的自己,在以往也不會發現異樣。
    …
    楚家在南平州也算是頗有勢力的大家族,紮根已有百年曆史,因此府邸佔地廣大,而其中三座氣派的大宅院更是如同擎柱般盤踞在東南疆域。
    然而,楚天元爺爺這一支雖也頂著楚姓,卻終究是旁係偏支,隻能住在最外側的小偏院裏,跟那三座大宅一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而平日進出府邸,正門那對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從來與他們無關,楚天元和他妹妹始終也隻能走西側那扇不起眼的偏門。
    那門窄得很,連馬車都進不得,每逢雨日,簷下總會漏些雨水,在青磚地上湮出深色的痕。
    不過楚家人也沒對他們冷眼相待,百般刁難,頂多也就是和他們沒什麽交流,以至於他們一家子三人對於其他院子的楚家人也雖然沒什麽感情,但也不至於去厭惡他們。
    不生事,不對付,不理睬——或許就是楚家最真實的生活寫照。
    楚府雖大,卻終究講究個尊卑嫡庶。
    楚天元的祖父年事已高,在官場上又不過是個不起眼的閑職,加之獨子與兒媳早逝,這一支便愈發顯得人丁寥落。
    因此,就算楚府中人從來都不會說什麽,但來自其他家族的冷眼嘲諷也絕不會少,更別說楚天元自己還是個連養父都沒有的養子,在公開場合受到的欺辱、白眼,更不會少。
    若說修仙就是以實力為尊,那麽世俗權貴最看重的還是血統、身份和地位。
    或許正是這般冷暖嚐盡,才讓少年眼底早早便下定決心要做些什麽,於是乎便寒窗苦讀誓要考入四仁堂,不僅是為自己和妹妹,更是要掙一份能讓祖父挺直腰板的底氣——
    讓那些曾經輕蔑的目光,終有一日都要仰視而來。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前世的記憶已經讓他腳下的道路,變得不同,什麽身份,什麽底氣,那些終歸是些虛妄的東西,對於楚天元來說,如今最重要的,就隻有兩件事:
    守護至親,尋回記憶。
    …
    “天元,璃兒,回來了就快坐下吧,今天祖父啊換了一口新鍋,不知道煮出來的東西有沒有變味…你們湊合著吃,如果實在不行,明天開始改用舊鍋好了。”
    楚天元一踏進院,就聽到一聲年邁的聲音從灶房中傳來,他定睛一看,那是位耄耋老人,縱使白發蒼蒼,可臉上總是掛著一副慈愛的笑容。
    那正是楚天元的養祖父——楚衝之。
    “祖父~”
    楚璃歌像隻翩躚的蝶兒般撲進老人懷裏,嗓音裏浸著蜜糖似的嬌憨。楚衝之被這聲呼喚熨帖得眉梢都舒展開來,枯瘦的手掌輕撫孫女的發頂,眼尾皺紋裏盛滿慈愛。
    “你呀…”
    老人故意板起臉,指尖虛點著她鼻尖,“全家就數你這隻小饞貓最貪嘴。若是祖父哪天掄不動勺了,看誰還給你做一桌子的飯菜。”
    少女順勢晃著祖父的衣袖,緞麵布料子在她指間揉出細碎聲響:
    “不是還有兄長嘛!”
    她扭頭朝楚天元眨眨眼,眸中閃著狡黠的光,“以後就讓他掌勺——誰叫他經常欺負璃兒!”
    “行了我的小饞貓,別鬧了,幫祖父收拾一下桌麵吧。”楚衝之微笑道。
    “好嘞!”楚璃歌一副活蹦亂跳的模樣,在飯菜麵前,像是根本忘了今天發生的種種。
    倒是一旁的楚天元早就悄無聲息的來到楚衝之旁邊,主動幫忙盛飯了起來。
    “天元啊…”
    楚衝之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慈祥老人,但嗅覺倒是靈敏得很,早就察覺到今天的楚天元有些異常,“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祖父說?”
    “祖父果然敏銳得很,要不是當年那些小人一起勾結陷害你,現在祖父怕不是——”
    “——我想退學。”
    楚天元裝作一副失落的模樣,雖說楚璃歌的話語的確有所幫助,但這不代表楚天元能完全蛻變回從前那般模樣。
    所以,若要跟除楚璃歌外的親人溝通,且不被他們有所懷疑,順著以前自己的行為邏輯去進行模彷,是最好的方法。
    世俗之人,雖然不過問天上修仙界的事跡,但關於奪舍一事,還是略有所聞,畢竟奪舍是有傷天理的事情,數百年前又有很多魔頭利用仙俗互不幹涉這個原則,在世俗透過奪舍凡人,打算由此逃過正道追捕,在凡間養精蓄銳,東山再起,然後悄**地重回修仙界。
    但由於被奪舍之人開始變多了,整個世俗界開始大亂,雖然大多魔頭最終還是被修仙者給處理掉了,不過凡間也早已亂成一團,所以為了不重蹈複轍,世俗內的各方勢力也早已經立了個不成文的規定——
    凡是遇奪舍者或是被奪舍之人,不管什麽原因,一律處斬。
    可以說,奪舍者已經淪落為凡界的過街老鼠了。
    不過嘛,楚天元若依靠前世那些通天的隱匿之術,就算被誤會是奪舍者也能輕鬆逃過一劫,他做這些,也不過是想少一些麻煩罷了。
    “天元,你是不是在學堂遇到什麽麻煩了,若你還想在學堂學習的話,祖父早年間在西棠州任官時倒是結交了一些學堂教席,雖然不知他們還願不願意理會我這個老頭子,不過祖父倒是可以寫信去看看,興許能幫你轉去那裏學習——”
    “還是…你有其他的想法?”楚衝之詢問道。
    楚天元還是太小看他這個祖父了,無奈祖父早年任的是判官,閱人無數,導致這敏銳程度簡直非他人能比,所以看樣子應該早就看出自己那失落的表情是偽裝出來了,這才話鋒一轉,詢問自己是否有別的想法。
    “我已經有想法了,我打算去叩問仙道。”
    大概率是知道自己瞞不過對方,於是楚天元也不拐彎抹角了,直當地道出心中所想。
    “…你若是已經做好了決定,有把握的話,那就去吧。”
    楚衝之好像對此並不意外,而是平靜地回答道。
    但這下卻輪到楚天元有些意外了,他們現在身處的這片大陸,名為滄天界,在楚天元這一世的記憶中,他清楚就算是在滄天界最為強大的國度,想要叩問仙道,拜入修仙宗門,那對於普通凡人而言也是難如登天的事。
    更別說他如今身處的衛國,區區彈丸之地,能拜入的弟子,若不是頂級修仙世家,那也隻能是皇親國戚。
    可眼下的楚衝之也不反對,也不勸勸,甚至連最基本的驚訝都沒有。
    難道他知道是很會察言觀色,看出了我有十足的把握?——這是楚天元第一時間的反應。
    雖然怎麽說都好像不太合理,但楚天元也隻能這麽想去合理化方才楚衝之的反應,他雖然隱隱聯想到了什麽,但一回想起楚璃歌對自己的那一番苦口婆心,還是決定不多想了。
    …
    晚膳過後,楚天元回到了自己的寢室,燭火在青瓷燈盞中輕輕躍動,將他沉思的身影投在斑駁的粉牆上。
    楚天元正在思索著,儘管好像好多事情都出乎了自己的預期,但好在最終他還是從楚璃歌那裏問來了自己最想要的信息:
    這個滄天界的世界觀,雖然大致是一樣的,但在底層邏輯上卻有所異同。
    雖說按照楚璃歌的說法,如今這個世界分為下界和上界,其中下界又包含了世俗國度和修仙界,和他一貫熟知的沒什麽區別。
    就連衛國的四大宗門,和前世相比也是相差無幾,幾乎就是沒變過。
    不過有趣的是,不同前世上界和下界互不聯通,需要通過修煉飛升才可以到達,這一世的兩界雖然彼此甚少來往,卻是實實在在地相連在一起的。
    而這,恰好印證了楚天元的想法。
    早先以神識探查時,他便注意到璃歌發間那支簪子的異常。除了若隱若現的劇毒氣息,那還是個令他十分熟悉的宗門信物。
    他注意到,那發簪通體流轉著幽玄的寒光,冰裂狀的紋路在簪身蜿蜒盤踞,宛若被永恆封凍的霜痕。
    而其造型更是恰似玄鳥振翅欲飛之態,每一根翎羽都凋琢得纖毫畢現,在陽光的映照下竟隱隱透出淩虛而立的姿態——
    如此別緻又獨特的簪子,分明就是上界北玄門獨有的宗門信物“玄羽令“。
    更恰巧的是,偏偏整個滄天界,就北玄門一宗盛產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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