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的時候，又一輛車開到了她的麵前。這次是唐錦源。
    “嘉茗走了？”把車停穩後，他問。
    “嗯，他剛走，現在開車追，應該還能追到。”
    唐錦源答，他不找唐嘉茗，他是來找她的，宋意寧新買了幾幅古畫，約她去家裏看看。
    鍾千雨尋思了一會兒，上了車。
    到了唐家大宅，唐錦源直接把她帶到了唐立業的書房。
    鍾千雨不是很驚訝，她來的時候就猜到了。
    唐立業問她，她答道：“我怎麼來的無所謂，隻是不知道唐爺爺，您這麼費力地把我帶來，是有什麼事？”
    唐立業神秘一笑，指了指屏風，讓她在那後麵坐上一會兒。他說待會兒要來個人，讓她聽聽他們之間的對話。
    “誰要來跟我有什麼關係？”鍾千雨有些不耐煩了，不知道唐家的這群人要整什麼名堂。
    “唐嘉茗，有興趣嗎？”
    唐立業報出了唐嘉茗的大名，鍾千雨眼神立刻變了，開始是堅定，現在變得飄忽不定。
    思慮一瞬後，她還是走到了屏風後麵。
    過了一會兒，唐嘉茗來了，爺孫倆便開始“真刀實槍”地過招了。
    沒說幾句話，唐立業直接挑明了叫他來的用意，悠悠說道：“你把法律界搞定了，但可別忘了，還有一個人可以製約你。”
    “製約我？誰有那麼大能耐？”唐嘉茗不屑地說。
    “鍾千雨。”
    唐立業又反過來，跟唐嘉茗報了鍾千雨的大名。
    唐嘉茗心下一驚，而眼神卻是波瀾不驚，未表露出任何情緒。他調換了一下坐姿，問道：“她不是在龍鱗園幹得好好的。她怎麼了？”
    “對呀，是幹得挺好，還有一個老板看中了她的設計，想見見她，約她吃飯。”
    聽了這話，唐嘉茗警覺心立起，可他依舊神色如常，冷著一張臉。
    唐立業接著說：“這位周老板，可是珠寶行業的大拿，你應該有所耳聞吧。他在外麵養了好幾個情人，有一個還是他手下的設計師。”
    唐嘉茗譏諷一笑，說：“難道爺爺想跟我說，宇唐要靠設計師去陪酒，來打通合作渠道嗎？”
    “你要是不進宇唐，我會考慮這個方法的。你不回來，我就把她扔到酒局上。到時候，周老板這個老色鬼會做出什麼事，我可就管不了了。
    當然了，陪酒隻是最基礎的。”
    唐嘉茗強壓心中怒火，語氣淡然道：“威脅我？我跟她分手，也是你逼的吧。”但他的話中，卻不乏一絲不忿的對抗。
    “對。”
    聽到唐老爺子如此果斷坦白，讓唐嘉茗心驚不已，當下心中生出更多不忿。
    不過，他沒有把這些情緒顯露出來。
    即使心中波濤駭浪大起，可他麵前的人一副十拿九穩的模樣，他依然要波瀾不驚。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新泡的茉莉龍井，隨後說：“一個不愛我隻想利用我的女人，受了點小恩小惠就跟我分手的女人，有什麼值得我去在意的。是，我現在還愛著她，但我不會為了她，改變我原本定下的方向。
    爺爺，我不會回宇唐的，她要做什麼，與我無關。”
    屏風後麵，鍾千雨聽到了唐嘉茗這些斬釘截鐵的話，她心裏驀地一顫。
    她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是不是真心的。不過，是真心的也無妨，到底是她曾經狠心傷到了他。
    可是，這些話經由耳朵，傳至心裏。後來，她的心還是不知不覺地難受了起來。
    唐嘉茗走後，鍾千雨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想去嗎？”唐立業問她。
    “老爺子，我隻是在項目上待一段時間而已。項目一結束，我就離開。在此之前，我不想再節外生枝。謝謝宇唐和您給我這次機會，我先走了。”
    在她即將踏出書房時，唐立業又開口道：“做個交易吧，條件是唐嘉茗的自由。更何況周老板他是真的欣賞你，說不定你就能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
    鍾千雨駐足，她猶豫了。
    接著唐老爺子又說：“放心，跟嘉茗說的那些話，什麼情人，什麼扔到酒局上，都是不作數的。宇唐的女性員工參加酒局，隻為談工作談合作，不為別的。”
    傍晚下班，唐嘉茗約了張正出來喝酒。
    見喝得差不多了，唐嘉茗問他：“張正，你現在對千雨是什麼想法？”
    “啊？”張正傻傻地“啊”了一聲，他喝得暈暈乎乎的，驀然聽到這句話，還沒來得及接收到。
    沒過一會兒，他回過神來，帶著半分醉意答道：“千雨……千雨最漂亮了，嘿嘿，我要追她。”
    唐嘉茗瞅了他一眼，沉吟一會兒，說：“她在項目上的這段時間，會麵對各種事，這些事紛繁複雜，她會很累，你這段時間裏都能不能多照看些她？”
    “嗯，那肯定的，包我身上。”張正重重點了一下頭。
    “有任何情況，隨時聯係我。”
    張正一聽唐律這話不大對，問他：“那你呢？”。
    “G市有個大的官司，我需要先過去考察一下。沒有個一年半載，回不來的。”
    張正聽了，呆愣愣地看著他，問道：那千雨怎麼辦？”
    沒一會兒，見張正有點喝多了，唐嘉茗便把他送回家了。之後，他開車回了自己家。
    路上，在等某個紅綠燈時，車裏男人的眼淚忽然毫無預兆地流淌開來。
    他一邊流淚，一邊騰出手來抹去。可是，那淚已經成了串，連了線，接連不斷地淌下。任由他怎麼擦，都擦不幹淨。
    不一會兒，便滿臉都布滿了淚痕。
    綠燈亮了，車向前平穩地行駛著。他的腦中某處，充斥著關於她的回憶，還有她的笑臉：
    “抱緊我，要往前走了。”……
    “客戶重要，還是男朋友重要？”……
    “你好能吃醋啊，哄都哄不好。”……
    有一股巨大的憂傷，襲擊了他。
    回到了家，他先給唐錦源發去了消息：“哥，我拜托你一件事。別再讓她去參加酒局了，她是你招進來的人，而且也為你做了不少工作，希望你能保護好她。”
    “你要追回來嗎？”唐錦源回過消息來問。
    “不是。”
    “隻要她好好幹，我會保護好她的。放心吧。”
    “好。”
    唐嘉茗的心聲：我身上的各種關係，並非我所願。但確實，它們像一條條錯綜複雜的線，交織在一起。以至於，我也看不清我們之間的形勢。
    好聚好散，是這段感情目前最好的結果，也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這也是我現在能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我要放開你了，鍾千雨。或許從你的身邊退開，才是更好的選擇。
    你一定要好好的，在自己的夢想中發光發亮，我一直期待著，未來能看到你的更多設計。
    他做了一些事，心中想著想要對她說，而現在隻能埋在心底的一些話。他仿佛在為自己的放手尋求著某種儀式感，過了今晚，他就真的可以放下了。
    這時，他突然想起來，他們之間似乎還有點事沒解決，關於錢。
    他看了一下手機，已經十點多了。
    他試探性地打去電話，手機嘟了幾聲後通了，裏麵傳來女孩困困懶懶的聲音，“唐嘉茗？什麼事？”
    夜晚總是令人感性，聽著她這樣柔和沙啞的聲音，唐嘉茗好像回到了以前談戀愛的時候。
    “吵醒你了？”
    “嗯。”女孩的聲線依舊慵懶，聽得他心癢癢的，“你有什麼事，說吧。”
    “我想問你，欠我的錢，今晚能一次性還完嗎？”
    “一次還完？”鍾千雨清醒過來了，問道：“我現在沒那麼錢，你再等等不行嗎？”
    “不行。要麼你以後都不要還錢了。過了今晚，你我之間的債務自動歸於無效。”
    “什麼意思？”
    “你想想，鍾千雨，如果你一直斷斷續續地還錢，我們之間就一直存在著某種聯係，不可能真正分開的。”
    鍾千雨頓了一下，問道：“你是要……跟我斷聯嗎？”
    唐嘉茗把弄著桌子上的鋼筆，反問道：“你不想斷嗎？之前每次見麵，不是都提醒我，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沒有愛過你。
    怎麼，現在聽說我要斷聯，態度就變了？”
    “我隻還錢，不會打擾到你的。給我兩年的時間，我肯定會還完。”
    聽到她又是這種回答，唐嘉茗失落片刻，淡淡答道：“不用了，我說不用就不用了。斷聯對你我都好。這樣至少不用每次看到你的臉，還會對你有衝動，想要把你一把抱進懷裏。”
    後麵的話，更像是他自己的喃喃自語，但卻讓鍾千雨的心又是一顫。
    她想，他這些渾然天成的情話，不知是從哪學的，總是聽得她心裏熱熱的。
    唐嘉茗接著說道：“我們試驗一下吧，這份感情，到最後會不會淡了。你睡吧，晚安。”道完晚安，他便準備掛了，
    “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卻被鍾千雨出聲叫停了，“還錢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會按時還的，你隻需要接收就好。”
    “嗯。”唐嘉茗也知道勸不動她，答應了。
    作者的OS：唐律師，你們討論了一大圈，最後不還是要還錢。你明明知道鍾千雨是個很講誠信的人，她不可能不還錢的。那你打這個電話的意義何在？
    電話兩頭安靜了半晌，兩人都沒有掛。
    “我想起來一件事，你認識一個小梔的女人嗎？”鍾千雨問道。
    “小梔？”唐嘉茗快速在大腦中檢索了一遍，發現沒有這個名字，“不認識，怎麼了？”
    “不認識？她都快和你……她說，你到關鍵的時候醒了。”
    唐嘉茗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麼事。虧得他還浪費腦細胞，他真的要對這個女人舉手投降了，
    “鍾千雨，你腦子整天都在想些什麼？一會兒我跟誰關鍵的時候醒了，一會兒又跟大嫂說，我跟冷雪幹那個事了。我問你，你的腦子以後能不能裝點純潔的東西？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造謠犯法，知道嗎？”
    鍾千雨被他一番話說下來，一時啞口。過了一會兒，她遲疑著問道：“那你……”
    “沒有，我沒有，跟冷雪沒有，跟誰都沒有。”唐嘉茗一口否認，嚴肅地對她解釋道，後麵他又接了一句：“別出去造謠，我還沒……”
    說到這兒，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瞬間便刹住了車。他清了清嗓子，以解尷尬。
    “誰要管你有沒有的。”鍾千雨也覺得自己問得有點多了，她清了一下嗓子，後說道：“我隻是想提醒你，那天龍鱗園的動工宴，她也去了。我聽到她說，下次要給你下藥。她還說，你身材那麼好……她摸都沒摸過……你還想不起來嗎？”她說到後麵，聲音小得幾乎微不可聞，臉也變得透紅。
    她想如果唐嘉茗能透過手機看見她，一定會笑她，說這麼兩句話就羞紅了臉。
    但這邊，他的臉也微微紅了。
    唐嘉茗重重地清了一下嗓子，接著他不鹹不淡地答道：“哦，我想起來了。放心，她不敢。”
    頃刻間，他又換了一種口氣，混混地說：“那些渾話渾事，也隻有你敢對我做。”
    “你……”聽到他的這句話，鍾千雨一時間有些惱羞成怒了，好心提醒他，卻反被他調侃。
    她氣氣地反駁道：“還說我呢，這些事你也對我做過不少。”說完，鍾千雨便果斷摁斷了電話。
    接著她摸了下自己的臉，還燙著。
    聽到了手機裏的掛機音，唐嘉茗把手機從耳邊拿了下來，低頭看著手機光緩緩熄滅。他歎了口氣，吐槽道：“最後一通電話，就這麼掛了。”
    一切都交給時間吧。如果還有機會，讓你回到我身邊，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