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茗有些驚訝，心裏也在想：對麵剛剛還對這一切漠不在乎的，金襄意隻不過出來說了句話，她就要上名片了，態度簡直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眼神亮亮的，好像抓著了什麼大魚似的，別不是對律師這行有什麼濾鏡吧。不管怎麼樣，這裏麵必然是存了點自己的小心思。
    “以後可能會有官司找你，先留個聯係方式，可以嗎？”鍾千雨解釋道。
    “哦，”唐嘉茗淡淡答道，“我今天沒有拿名片，稍等。”他不想過多糾纏，寫了助理張正的電話給她。
    拿完電話後，鍾千雨又重回到醉意醺醺之中。
    出了包廂，她便覺得自己有點醉了，此時她隻覺得自己暈暈乎乎，想隨便找個地方睡一覺。
    就在她快要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有人扶住了她。
    她抬頭一看，是剛才的那個律師，“謝謝，張律師。”
    唐嘉茗對她的那些好感快被消磨沒了，剛才要名片，現在還醉酒倒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他覺得，這個女孩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後來，秦麗玉跟男友程章一起把人給送回去了。
    酒吧局結束，唐嘉茗滴酒未沾，所以送東道主回家的任務就落在了他身上。
    路上，他問金襄意：“那個叫程曉天的男的，是你朋友嗎？”
    “嗯？”金襄意醉醺醺地應道，後來想起來了，“哦，不是很熟悉，他是秦麗玉對象的…兄弟。”
    “秦麗玉？”
    “你忘了，我們學妹，你認識的，你們社團的。上學的時候她還暗戀過你呢，哈哈。”
    “沒怎麼見過。”唐嘉茗依舊冷淡地說著。
    過了一會兒，金襄意調侃他說：“你是想問，罵他的那個女孩是誰吧？
    前女友唄，人家一直安安靜靜喝酒，他非得嘚嘚瑟瑟地引人注意，他那個對象也是一臉蠻橫樣，真是一家人啊。不過，最後打臉打得也是真爽。”
    “不算爽，她也被潑了一身酒，不是嗎？”
    “喲，心疼啦？難得。”金襄意繼續調侃道。
    “一邊去，她跟我要了名片，說以後可能有訴訟找我。”
    “你給了？”
    “給了，張正的。”
    金襄意聽罷，滿臉嫌棄，問：“你助理？”
    “我又不知道她揣著什麼心思。如果她真的有訴訟，張正會給她安排的。”
    隨即，金襄意便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吐槽道：“唐嘉茗啊唐嘉茗，你真是不開竅，一大把年紀了，除了冷雪，你跟別人談過嗎？”
    唐嘉茗無言地瞥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人，金襄意立馬領會其意，閉嘴了。
    一會兒，唐嘉茗又說道：“不過，她挺聰明的，沒有掉入對方的語言陷阱中，擺出既有事實，一步步地攻破對方的防線。這點確實挺值得欣賞的。”而後笑了笑，又加了句：“也確實挺爽的。”
    說完話，半天沒聽到回應。他偏過頭去看，隻見金襄意不知什麼時候已沉沉睡去，根本沒聽到他後麵的這番話。
    隔天，秦麗玉給鍾千雨打去電話問候。
    鍾千雨說：“我那個時候年紀太小，對愛情不理性，隻有最基本的認知。我太需要有個人來愛我嗬護我了，這個人出現了，我就不管不顧地瘋狂地向前衝，以至於分不清那是真情還是假意。”
    秦麗玉也勸慰她道：“阿天這個人，很難說他是什麼樣的人。對程章這個兄弟是沒得說，但對於愛情…聽說周菁又在跟他鬧分手呢。你盡量不要見他了，避免他又對你說三道四的。”
    “嗯。對了，昨天聚會那些人中有一位姓張的律師，你認識嗎？”鍾千雨問道。
    “姓張？你是說昨天在門口跟你說話的那個人嗎？”
    “對。”
    “他不姓張，他叫唐嘉茗，是我大學師哥，怎麼了？”
    “他姓唐？”鍾千雨看了一眼手裏的紙條，紙條上寫了一個漂亮字體的大字：張。
    此時她心裏在想：留別人的名字，是怕我纏上他嗎？
    “你跟他熟嗎？”鍾千雨又問。
    “他應該不記得我了。我入學的時候他都大四了，沒什麼機會見到他的。大學時他特別優秀，辯論賽場場贏。他運動也很好，遊泳比賽還得過獎。他還有粉絲團呢…”
    “小玉，”鍾千雨並不怎麼想聽這位唐律師以前的優秀事跡，她隻是想了解一下他的專業能力。因此，適時打斷了秦麗玉的回憶彩虹屁，“我想問問他打官司怎麼樣？一般負責什麼類型的官司？”
    “這個，他接的大部分是合同糾紛啊，侵權糾紛啊這些。”
    “他有接過關於家庭糾紛的嗎？”鍾千雨問。
    “這個我不清楚，但我覺得他們律所肯定有負責這一塊業務的。你問這個幹嘛？不會是…你父母又跟你要錢了吧？”
    聽到秦麗玉的關心，鍾千雨不禁又焦慮起來。
    鍾家是個普通家庭，家裏重男輕女很嚴重。
    鍾千雨是個女兒，又是家裏的姐姐。家裏一直對她說，大的要讓小的，她就一直讓一直讓，也一直得不到作為一個女兒和一個姐姐應有的尊重。
    鍾千雨高中畢業後就出來工作了，從那時候起，她就在偷偷存錢。
    她一直很努力地賺錢。不僅本職在4S店工作，還幹了許多兼職，比如賣二手貨，擺攤賣飾品等等，偶爾還幫人畫點設計稿。
    她把賺的錢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給家裏，另一部分自己偷偷存起來。她還將存款分門別類了：日常部分，定期部分，緊急部分等等。
    眼見著小金庫日益充裕，鍾千雨準備付首付買個房子，徹底離開那個家。
    沒曾想，一次她翻看手機銀行時，一個沒注意被弟弟發現了存單。
    父母當即便一致要求鍾千雨把錢交出來，美其名曰是給她攢嫁妝。但她心裏明白，這錢隻要交出去，就再也要不回來了。父母會找各種理由將這筆錢據為己有，補貼弟弟鍾萬宇。
    這幾天，鍾千雨一直在想這件事該怎樣處理，非常苦惱。
    她試著把自己的經曆發到了網上求助，本意更多的是想發發牢騷。沒想到，還真有一個人給了解決方法，連帶著還給她普及了好些法律知識。
    那人是匿名給鍾千雨發的消息，個人資料的職業一欄寫著律師，年齡48，其他信息一片空白。
    她沒有再追問對方什麼，隻截了圖，跟他禮貌道了謝。
    互聯網上的信息不可靠，但也具有一定的參考性。而且，專不專業先另說，單是這份網絡溫情就足以讓她感到一絲寬慰了。
    隔了一天的上午。唐嘉茗八點開庭，他的車卻在半路歇菜了。他急急忙忙打車趕去法院，這才沒有耽誤開庭時間。
    一整天的工作結束後，他便去買車了，剛好就去了鍾千雨所在的4S店。
    此時，鍾千雨站在店門口，剛把一位客戶送走，忽而聽見背後一道聲音響起，“你好。”
    鍾千雨聞聲回身，看到了唐嘉茗，驚喜道：“唐律師，這麼巧，你要買車嗎？”
    唐嘉茗也有些驚訝於這個巧合，也驚訝鍾千雨知道他姓唐的事，不過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這件事。
    他客氣地笑了笑，“嗯，是挺巧的。朋友推薦的，過來看看。”
    “好。你買車是平時用來代步的嗎？預算大概多少？”
    “對，要中配的。”
    隨後，兩人一邊看車，一邊閑聊著。當然，鍾千雨也沒忘了賣車，閑聊時她也在問唐嘉茗一些問題，引導他說出自己的真實需求。
    唐嘉茗：“今天我的車壞在半路了，差點耽誤了工作。我希望，新車要在性能方麵比其他車型好，能夠盡量避免發生今天這種情況。”
    鍾千雨：“您放心，我們會在價格區間內為您推薦性能好的車。另外，再提醒您一下，除了買車時要注意選車之外，平時您可以注意一下，保持良好的駕駛習慣，還有定期給車做保養之類的，這樣也會大大降低概率。”
    鍾千雨：“您可以看看這幾款車…”
    唐嘉茗：“差不多了，這幾輛車幫我列一個各項費用的清單，我對比一下價格，謝謝。”
    ……
    後來，兩個人又在接待區坐下來聊了很多，關於剛才看的幾款車，關於唐嘉茗的行駛需求，關於價格方麵，甚至有關於汽車的曆史的等等。
    最後唐嘉茗定了車。
    鍾千雨去拿資料了，唐嘉茗在座位上等她。他長相很周正，氣度不凡，看起來很像一個有錢的公子哥。這時，便有一位資曆較深的銷售員，企圖插空搶單。
    他拜托另一位同事去纏住鍾千雨，然後，他自己就湊到唐嘉茗麵前套近乎，
    “您好，唐先生，我是這家門店的銷售經理，我姓高。聽說您是律師啊，真是人長得帥，又年輕有為。”
    唐嘉茗看看他，對這熱絡的招呼禮貌一笑。
    “不知道您定好車沒有？千雨她資曆淺，接待禮節上，還有關於車的介紹方麵可能說得不專業，還請您多擔待。不知道您還有沒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我來給您解答一下。”
    唐嘉茗沒有應答，對這一大段話也置之不理，一直坐著等鍾千雨回來。
    “我可以給您爭取到最大的優惠，還可以送兩年車險，保證您用最滿意的價格買到合心意的車。”
    “這樣，我先給您介紹一下……”
    “不麻煩了，我已經定好車了。千雨是我的朋友，我這次來就是來找她的。”唐嘉茗一句話直接截斷了對方的話，他接著說：“況且，車這方麵她懂得挺多的，她很專業，也很周到。剛才我們聊得很好，我想，我還是在這裏等她回來比較好。”
    唐嘉茗是律師，怎麼可能不了解對麵人心裏的小九九。
    這時候，鍾千雨拿著一堆資料急匆匆地跑回來了。待到跟前，鍾千雨氣呼呼地從嘴角扯出了一絲禮貌地笑容，將那位同事請走了。
    那同事自知理虧，便悻悻撤了。
    “你急什麼？放心，我跑不了。”唐嘉茗對鍾千雨說。
    之後，鍾千雨繼續給他看資料。完了兩人便去試車了。
    唐嘉茗開車，鍾千雨在副駕駛位。一開始兩人聊得還算熱乎，關於車的話題等等。
    車開出去沒多久，鍾千雨就睡著了。
    唐嘉茗在附近開了一圈，就回去了。鍾千雨此時還睡得正香呢。
    此時天已經黑了，4S店也已經下班了，店裏沒剩兩個人了。
    上午開庭的那場訴訟進行得很不順利，唐嘉茗是原告律師，一審的判決結果與他的預期很不符。一大早，他的車還壞了，今天發生的種種意外，讓他覺得心情很不好，頭也有些疼。
    唐嘉茗揉揉腦袋，轉頭想叫醒鍾千雨。
    可轉過頭的瞬間，看到熟睡中的女孩，他便不自覺地止住了叫醒動作，轉而被女孩那姣好的麵容吸引了。
    他細細地端詳著，她是鵝蛋臉型，窄窄小小的臉蛋，鼻梁稍高，臉部線條很流暢，顯得她的氣質尤為清冷。
    剛剛聊天時，她的眼睛一直是彎彎的，亮亮的。那是一雙溫柔的彎月眼。
    此刻睡著了，她的眉頭卻一直緊皺著，整個人透出一種緊繃與堅實。
    他對她的好奇心，又被激發了起來。
    他似乎被這種堅實誘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