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荊棘叢生的竹林裏奔逃了多久，耳畔忽然飄來一陣清淩淩的“潺潺”聲。是溪水！小玲母親說的那條逃生溪就在前方！
    少女們原本沉重的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可這份喜悅還沒焐熱，一陣急促的“噠噠”馬蹄聲突然從身後的竹林裏傳來，踏得地麵都微微發顫。
    緊接著，頭頂的夜空掠過幾道黑影，幾駕裝飾著羽紋的鸞車悄然懸停在竹林上空，車簾掀開，黑衣人的身影隱約可見。
    “不好！是追兵！”蘇曉棠的心猛地一沉，瞬間攥住身邊少女的手，壓低聲音喊，“快躲起來！”
    她拉著幾人踉蹌著撲進旁邊最茂密的竹叢裏，枝葉層層疊疊，剛好能遮住她們的身影。不等喘息，蘇曉棠立刻摸出懷裏的隱身符。臨走前小玲母親指著蘇曉棠布袋子裏的符紙，說能暫時隱藏氣息，不到絕境絕不能用。她飛快地抽出四張符，分別貼在自己和三個少女的衣襟上。
    符紙剛貼上，一陣清涼的微光就順著衣襟滲入體內，幾人身上的氣息瞬間隱匿，平淡無奇，再無半分活人的存在感。
    馬蹄聲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黑衣人的怒罵：“一群小娘們跑挺快！頭說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們抓回來！少一個，咱們都別想活！”
    鸞車在頭頂緩緩移動，車底垂下幾道紫色的光柱，像探照燈一樣掃過地麵，離她們藏身的竹叢越來越近。少女們一個個屏住呼吸，手緊緊互相攥著對方，指節泛白，連大氣都不敢喘。
    “奇怪，明明順著血跡追到這附近了，怎麼沒人影？”一個黑衣人勒住馬，疑惑地四處張望，紫色光柱掃過她們藏身的竹叢，卻毫無反應。
    另一個黑衣人從鸞車上跳下來，蹲下身查看地上的血跡：“血跡到溪邊就斷了，她們應該還在竹林裏。”
    領頭黑衣人發話道：“來！把那個幫她們逃跑的狐族女人帶上來！”
    原本美豔的狐族少婦此刻卻沒了半分往日的光彩，一團枯草似的長發散亂地黏在滿是血汙和塵土的臉上，衣裙也被撕得破爛不堪，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滿是青紫的傷痕，有的地方還滲著新鮮的血珠，顯然剛受過折磨。
    兩個黑衣人粗暴地架著她的胳膊，雙腳**的垂在地上，每拖動一下，她的身體就會不受控製地顫抖，卻始終沒發出一聲求饒的痛哼。
    “躲在林子裏的小**們聽著！”領頭的黑衣人踩著馬鐙站起身，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再給你們一炷香時間出來！要是敢躲著不露麵，我就把這個女人扔給我的鸞鳥當點心。我這鸞鳥可是餓了三天，正好缺頓活食！”
    鸞車的車簾被狂風卷得翻飛，一隻翼展足有丈餘的鸞鳥猛地探出頭來。與蘇曉棠此前見過的羽塵鸞鳥截然不同。它沒有半分神性的溫潤，通體漆黑的羽毛像淬了冰，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每一根羽尖都帶著尖銳的倒刺。
    最駭人的是它的眼睛，不是鸞鳥該有的澄澈，而是布滿血絲的猩紅，瞳孔裏翻湧著嗜殺的癲狂，死死盯著地麵上奄奄一息的狐族少婦，仿佛是在看一塊即將到嘴的獵物。它尖銳的喙不斷開合，幾縷渾濁的涎水順著喙尖滴落，砸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響，還帶著一股腥腐的氣味。
    聽到黑衣人威脅的話語，狐族少婦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猛地抬起頭，朝著竹林深處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小玲！別出來！快走！”
    “臭娘們，都這德行了還敢喊！”黑衣首領被徹底激怒，眼神狠戾地抽出腰間的長劍，“我看你是活膩了！”話音未落，他握著劍的手猛地一沉，鋒利的劍尖直接刺進少婦早已折斷、扭曲的右腿裏。
    “噗嗤——”利刃入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鮮紅的血液瞬間從傷口噴湧而出，濺在地上形成一灘刺目的紅，連黑衣人的褲腳都被染透。少婦的身體劇烈抽搐了一下，喉嚨裏發出一聲破碎的痛哼，卻依舊死死咬著牙，沒再發出半句求饒。
    “媽媽！”躲在竹叢裏的小玲再也忍不住，看著母親被折磨的模樣，她雙目赤紅，淚水模糊了視線，完全顧不上蘇曉棠死死拽著她衣袖的手，猛地掙脫開來，像瘋了一樣朝著母親衝了過去，“放開我媽媽！你們別傷害她！”
    蘇曉棠想追上去拉住她，卻已經來不及。小玲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顯眼，瞬間吸引了所有黑衣人的注意。
    “喲，還真有小**自投羅網！”黑衣首領的冷笑像冰碴子砸在人心上，他猛地抽出刺在狐族少婦腿上的長劍，劍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地上，濺起細小的血花。他握著劍，一步步朝著衝過來的小玲走去，“正好，省得我們再搜，把她抓回去！”
    小玲被兩個黑衣人攔住，死死按在地上。
    躲在竹叢裏的蘇曉棠，指甲早已因憤怒深深嵌進掌心，滲出絲絲血珠。絕不能讓所有人都栽在這裏！她飛快地摸出懷裏的布袋子，將裏麵的常備藥、療傷丹還有那塊白雲霽給的狐族玉佩都塞到兔耳少女手裏，聲音壓得極低卻格外堅定：“等下我出去引開他們，待他們走後，你們趁機往溪邊跑，一定要逃出去！”
    兔耳少女猛地睜大眼睛，攥著藥和玉佩的手都在發抖：“不行！要走一起走，你一個人出去太危險了！”
    “沒時間猶豫了！”蘇曉棠打斷她，眼神裏滿是急切，“這玉佩是狐族少主白雲霽的信物，你們拿著它，找到他，隻有他能救我們！我引開追兵後會想辦法拖延時間，你們一定要平安找到他，拜托了！”
    此時，魚鱗紋少女也紅了眼眶，想說什麼，卻被蘇曉棠堅定的眼神堵了回去。
    蘇曉棠最後看了兩人一眼，深吸一口氣，猛地從竹叢裏跳出去，撿起地上的一根粗竹枝，朝著黑衣人的方向大喊：“喂！你們這群廢物！往這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