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蘇曉棠震驚恍惚時，白狐開口道：“明城，那個女人看過我的真身，殺了她。”得到命令，其中一個佩劍少年如鬼魅般朝她襲來，還不等蘇曉棠反應，長劍便直插入蘇曉棠的胸口，霎時間，青石板上濺起兩團猩紅。白狐原本蓬鬆的雪白皮毛被自己的血浸透，順著胸口往下淌的血珠比蘇曉棠的更顯濃稠，滴落在地時竟泛起淡淡的黑暈。
    它猛地踉蹌一步，黑色的瞳孔驟然收縮，爪尖死死按在胸口的傷口上，原本優雅的姿態瞬間崩塌，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咽，像是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劇痛。
    蘇曉棠的意識本已在失血中漸漸模糊，可白狐胸口湧血的景象像一道驚雷，狠狠劈進她的腦海。她艱難地抬起眼，視線越過自己染血的衣襟，落在白狐顫抖的身影上——那道傷口的位置，竟與自己胸口長劍刺入的地方分毫不差，連血液漫開的軌跡，都有著詭異的相似。
    “怎、怎麼會……”佩劍少年明城握劍的手猛地鬆動，長劍在蘇曉棠胸口晃了晃，又帶出一股血柱。他僵在原地，眼神從蘇曉棠的傷口移到白狐身上，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錯愕，“少主，您……”
    白狐沒有理會明城，它死死盯著蘇曉棠，胸口的撕裂感還在加劇，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片在刮擦內髒。更讓它心驚的是，它能清晰感覺到，蘇曉棠胸口傳來的疼痛，正透過某種無形的絲線，精準地傳遞到自己身上，連她喉間湧上的腥甜感，都在自己的味蕾上隱約浮現。
    “你……”白狐的聲音變得沙啞，狐毛因極致的震驚而炸開，“你身上到底有什麼？”
    “明亮，護住那個女人，別讓她死了，帶我們回妖界療傷。”白狐撐著虛弱的身體吩咐道。
    “簌簌——”細碎的聲響中，白光驟然膨脹，竟在原地掀起一陣帶著狐臊氣的風。待光芒散去時，青石板路上已沒了少年的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身長三十米的巨型白狐九條毛茸茸的長尾垂在身後，尾尖輕掃過地麵，帶起細碎的光斑。巨型白狐的頭顱微微低垂，金色的眼瞳裏滿是溫順。
    另外兩位少年立刻上前。他們屈膝半跪，一人小心翼翼地托起蘇曉棠的後背，另一人則穩穩托住她的雙腿，動作輕得仿佛怕碰碎她身上的骨頭。蘇曉棠的意識像沉在水裏的棉絮，胸口的劇痛陣陣襲來。
    兩人合力將蘇曉棠抬到巨型白狐的背上，那暖暖的皮毛讓她因失血而發冷的身體稍稍回暖。隨後他們轉向白狐，此刻的白狐已撐不住身體，胸口的血漬在雪白皮毛上暈開大片暗紅。
    待兩人將白狐也安置在巨型白狐背上，巨型白狐緩緩直起身，九條長尾輕輕環繞住背上的兩人，像是築起一道柔軟的屏障。它低頭對著懷裏的白狐發出一聲低柔的嗚咽，像是在確認出發的信號。白狐靠在巨型白狐的頸間，虛弱地抬了抬爪子：“走……別停。”
    “瑤姬女神！求您開恩！”少帶著哭腔年的聲音讓蘇曉棠慢慢蘇醒。隻見少年半跪在虛空中，膝蓋觸及之處竟泛起淡金色的符文漣漪，像是踩在看不見的雲階上。“我們狐族從不敢違背三界戒律，此次實屬少主重傷，若不能及時回妖界，恐怕連內丹都會潰散！”
    話未說完，蘇曉棠便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失重感，周身突然浮現出淡藍色的水紋狀結界，那結界像流動的月光，托著她的身體緩緩懸浮。她艱難地轉動眼珠，黑暗中竟開始浮現出無數細碎的星軌，那些星軌縱橫交錯，像是有人用銀線在虛空裏織就的網，而瑤姬女神便站在星軌中央，背後緩緩張開一對半透明的羽翼，每一次扇動，都有帶著花香的風拂過，風中還夾雜著古老的梵音，似在訴說三界的過往。
    “哦？身邊居然還有一個人類女子？”瑤姬的聲音終於響起，不似凡人的清亮，倒像從遙遠的雲端傳來。
    “天命交織分亦合，血脈相連死猶生。罷了，罷了，都是孽，你們走吧”瑤姬的聲音落下時，虛空中的星軌突然泛起柔和的白光，那些縱橫交錯的銀線像是被注入了生機，緩緩向兩側散開，讓出一條通往黑暗深處的通道——通道盡頭隱約能看見淡紫色的霧靄，霧靄中還飄著妖界特有的、帶著草木清香的風。
    “謝瑤姬女神開恩！狐族定不敢忘女神慈悲，日後必當奉還這份恩情！”少年們頻頻叩首。
    “走。”白狐的聲音依舊虛弱，卻多了幾分篤定。蘇曉棠靠在白狐身旁，能聞到它皮毛上淡淡的血腥味，卻不覺得刺鼻，反而有種奇異的安心感。她側過頭，看著白狐胸口那道與自己位置相同的傷口，傷口處已不再湧血，隻留下一片暗紅的印記，而自己胸口的傷口也在緩慢愈合，連帶著之前因失血而發冷的身體，都被巨型白狐背上的暖意包裹著，漸漸恢複了些力氣。
    “少主，前麵就是妖界的結界入口了。”一位少年快步走到巨型白狐身側，指著通道盡頭的紫色霧靄說道，語氣裏滿是急切，“隻要穿過霧靄，就能回到狐族的領地，到時候用族裏的靈泉，定能治好您和姑娘的傷。”
    白狐沒有回應，隻是將頭往蘇曉棠的方向又靠了靠，像是在確認她是否安全。蘇曉棠看著它毛茸茸的腦袋，突然想起瑤姬說的“天命交織分亦合，血脈相連死猶生”，心底泛起一陣莫名的情緒——她與這隻白狐素不相識，卻因一場“看真身”的意外綁定了生死，連女神都說是“孽”，可這份孽緣背後，又藏著怎樣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