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
    宋長軒心頭嗤笑，一股被輕視的慍怒直衝頂門。
    敵不過前峰築基的薛鎮東，難不成還碾不碎後山這新來的雛？
    煉氣十一層對八層。
    乃是溪流與大河之別，靈力的質與量皆有天壤之差！
    他倒要看看，這姓李的能玩出什麼花樣！
    宋長軒抱臂起身，下頜微揚，毫不掩飾臉龐上的輕蔑，踱步跟出。
    院落中。
    李小明正將一株奇異靈植懸於老樹枝頭。
    那靈植拇指粗細，三尺來長，通體黝黑鋥亮，竟隱隱反射著金屬寒光。
    “千鍛鐵線草？”
    宋長軒眼角一跳，旋即冷笑更甚：
    “李師弟若想以此物拖延時間，或是耍些江湖戲法，恕宋某……”
    話未說完，便被李小明平靜打斷：
    “不比術法，不鬥靈力，隻比一口氣，吹斷此草者，勝。”
    “吹斷？”
    宋長軒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
    “此草韌如百煉精鋼，可承煉氣圓滿一擊！你莫不是失心瘋了？”
    “宋師兄……這是認輸了？”
    李小明目光澄澈，卻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挑釁。
    被這眼神一激，宋長軒脫口而出：
    “賭什麼？”
    李小明微微一笑，語氣輕鬆：
    “簡單。你贏，我自毀新田，即刻搬離後山，自此見你繞道而行。”
    此言一出。
    何自在與蘇婉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賭注之重，簡直是將自己逼入了絕境！
    宋長軒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心中冷笑：”自尋死路！”
    然而。
    李小明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若我贏了……倒也無需師兄做那搏命之事。隻需在我等日後圍獵風靈鹿時，請師兄在一旁為我壓陣，謹防其走脫即可，如何？”
    院內瞬間安靜了一下。
    “這……”
    何自在老臉上神色複雜。
    就連蘇婉也明眸蒙水，甚為不解。
    這個賭注，太不對等了！
    一邊是道途盡毀、顏麵掃地，另一邊卻隻是一個輕飄飄的”從旁壓陣”？
    李師弟如此自信？
    宋長軒也是一怔，旋即一股輕視的羞辱感猛地竄上心頭！
    這是施舍！
    分明是認定了自己絕無可能獲勝，甚至連一個像樣的賭注都懶得想！
    “你！”宋長軒怒極反笑：“好！好！好！我便讓你這無知狂徒，死得心服口服！”
    “呔!”
    他爆喝一聲，一股磅礴浩蕩、卻略顯渾濁的淡青色氣流自口中噴湧而出，如決堤洪流，悍然衝刷在鐵線草上！
    嗡——
    靈草瞬間被摧拉得筆直，發出不堪重負的劇烈哀鳴，表麵黑膜火星四濺似金戈相交！懸掛它的粗壯樹枝瘋狂搖曳，落葉紛飛！
    然而。
    即使那鐵線草彎曲到近乎對折，卻死死繃住，未曾斷裂！
    宋長軒一口氣耗盡，臉色由紅轉白，額角青筋跳動，心下不由暗道：”可惡！竟是如此堅韌！但這絕非煉氣八層能撼動之物，我看你如何下台！”
    李小明神色不變，緩步上前。
    隻見他並未像宋長軒那般蓄力鼓蕩，隻是調整呼吸，眼神驟然變得無比專注，胸腔微含。周身靈蘊盡斂，沉於中焦，複經絳宮。
    一旁的何自在與蘇婉，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籲——”
    輕輕一吐。
    一道凝練如線、邊緣因高度壓縮而微微扭曲空氣的純白氣流，發出極輕微的破空聲，精準地擊打在鐵線草正中一點！
    這股氣雖不及宋長軒的磅礴，卻至純至銳，凝而不散！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錚——
    一聲如琴弦崩斷的清音響起！
    那根堅韌無比的千鍛鐵線草，應聲而斷！兩截斷口平滑如鏡，翩然落下。
    而那條懸掛它的樹枝，紋絲未動。
    死寂！
    何自在白須顫抖，口中喃喃。
    蘇婉緊捂嘴唇，眼中盡是駭然。
    宋長軒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所有的傲慢、憤怒、不屑，盡數化為一片空白般的呆滯。
    凝氣成線，乃是極高明的氣息駕馭技巧，非對自身靈力有極致掌控不可為！
    連他已經觸摸到煉氣圓滿的弟子尚且不能，一個八層弟子如何做到的？
    李小明收勢，看向宋長軒，語氣平淡卻字字誅心：
    “手腳氣脈強悍，你所煉之氣亦堪稱雄渾。但中焦氣脈羸弱，如堰塞之湖，無力統禦調度這般巨力。氣出肺腑，便已自行潰散三成，及至體外，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指向那斷草：
    “力散則衰，意凝則銳。我所勝者，非力之巨，乃氣之凝。一口氣，中焦發軔，統禦周身，貫通而出。你這數十載，隻練手腳，不修肺腑中焦，如何更進一步？”
    宋長軒仍僵立在原地，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李小明的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狠狠砸在他固有的認知上。
    他下意識內視自身，那引以為傲的四肢百骸中奔騰的力量，此刻在他感知中，竟真的變得狂躁而散亂，而胸腔中焦之處，則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虛浮與空蕩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三年…整整三年瓶頸…我竟是在一條絕路上…狂奔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