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蘇婉一聲驚叫，下意識地環抱住雙臂。
    何自在憤然起身，待看清來人後，卻隻是重重歎息一聲，滿腔怒火化作無奈：
    “宋長軒！你，你這是糟踐靈草，明明已有救治之法……造孽，造孽啊！”
    嗚嗚——
    蘇婉已是梨花帶雨，纖纖玉手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碎裂的蓮瓣，如同收拾什麼心愛之物的殘骸般，泣不成聲。
    “哭，哭死最好，省得在這世上煎熬。”
    那踩碎靈草的男子徑自走向清池，懶散地倚坐洞府木門上，抓起酒葫蘆便咕咚咕咚猛灌幾口。
    他粗魯地抹去胡茬上的酒漬，這才斜眼瞥來：
    “一個木頭疙瘩，一個行將就木，還真以為種好了靈草，師尊就會高看咱們一眼？省省吧！”
    說罷，他又仰頭自顧自地痛飲起來。
    李小明見這男子不過二十出頭，雖一身青衣，懷抱闊劍，卻無半分修真者的風骨，反倒透著一股濃重的市井痞氣。
    尤其那旁若無人的飲酒作態，難不成是個滿口胡言的酒蒙子？
    “閣下如此蠻橫無理，未免有些欺人太甚吧！”李小明忍不住出聲嗬斥。
    “呦，不愛聽？”那痞氣弟子渾不在意地挑眉，仰頭闔目道：“能入百草園後山，真以為師尊他老人家目不識珠？且看你一身打扮也並非世家子弟，怎麼，莫非你也跟這迂腐老頭一樣，還指望在這後山出人頭地？”
    何自在見對方言語刻薄，輕輕拉住李小明衣袖，低聲勸道：
    “李小友莫要動氣，宋長軒師兄雖是後山弟子，說話直了些，卻並無惡意。”
    說到這，何自在再次壓低聲音：
    “此人於修道一途其實頗具天資，入宗不滿兩年便已修至煉氣十一層。別看他一副浪蕩模樣，心腸卻不壞，平日巡山除妖都是他一力承擔。相處久了，你自然明白。”
    言罷，見蘇婉已將冰心蓮的碎片盡數收起，何自在輕歎一聲：
    “這靈草培育不當，終究是我等的過失。幸得李小友前來，往後或可轉機。這些蓮瓣……暫且好好收著吧，就當留個念想。”
    蘇婉明眸含淚，令人猶憐。
    她果真從腰間取出一隻錦盒，注入靈力，將那些破碎的花瓣小心納入其中。
    既有人轉圜，李小明也不願再與宋長軒糾纏，正欲隨何自在前去洞府，卻聽宋長軒再度開口，語帶譏誚：
    “小子，這就慫了？真要躲在這倆廢物身後當縮頭烏龜？”
    “方才看你豪氣雲天，來，咱倆比劃比劃？”
    話音未落，一道靈光自宋長軒腰間疾射而出，直撲李小明麵門！
    李小明下意識抬手一抓。
    預想中的衝擊或爆炸並未發生，甚至連一絲痛感也絲毫沒有。
    他好奇地望向手中，見是一個晶瑩玉潤的圓球，散發著淡淡熒光，頗有”夜明珠”的韻味。
    絲絲涼意自掌心傳開，李小明隻覺得體內似有微弱氣息傳入圓球。
    就在他再度警覺之時，那原本剔透的球體中竟漸漸升騰起縷縷雲霧，依著特定軌跡盤旋。
    不過兩息工夫，原本絲縷煙雲竟化作青、赤、橙、藍、褐五色氣旋，各居一方互補牽繞，如縮小銀河般周流不息，煞是好看。
    “這……”
    何自在愕然出聲。
    蘇婉也擦幹淚痕，望去李小明手中圓球，黛眉緊鎖。
    “罷了！”
    宋長軒像是忽然間失去所有興致，招手收回圓球，自顧自推開洞府洞門，不忘丟下一句：
    “人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廢物，一窩都是廢物。”
    洞門”嘩啦”一聲緊閉，再無聲響。
    李小明滿心疑惑，著實不明白宋長軒唱的哪一出。
    尤其是那小球，到底是什麼來曆？
    正欲開口，卻隻聽何自在哀歎一聲，佝僂的脊背仿佛又彎了幾分，顫巍巍地引路道：
    “走吧，一路勞頓，老朽先帶李小友回洞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