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廢土相逢與麵具之下 第三章:哨站的“新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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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雲澈在時斷時續的金屬噪音、偶爾傳來的拖拉機咳嗽般的啟動失敗聲、以及淩曜那五音不全的哼歌聲中養傷。
淩曜說到做到,真的沒把他當“前太子”看待,而是完全當成了一個需要支付“房租”的傷患。每天準時送來味道寡淡但能提供必要能量的營養糊和清水,檢查傷口換藥時手法依舊簡單粗暴,但用的藥卻意外地有效,雲澈能感覺到身體在快速恢複。
這本身就不尋常。那種細胞再生凝膠和高效抗生劑,絕不是一個小小邊境哨站指揮官能輕易搞到的常規補給。
雲澈的警惕心從未放下。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一切。觀察淩曜,觀察這個哨站。
他發現淩曜大部分時間都泡在院子裏那堆機械廢鐵裏,或者對著光屏罵罵咧咧地寫永遠無法通過的退休報告。哨站裏那台老舊的終端時常接收到外部信號,但淩曜往往隻是瞥一眼就關掉,嘴裏嘟囔著“又是垃圾廣告”或者“催命呢,沒錢!”。
他還發現,這個哨站雖然破舊,但某些細節透露出古怪。比如那台自動機槍塔“鐵皮”,其轉動的流暢性和掃描範圍的精確度,遠超市麵上常見的民用甚至部分軍用型號。再比如,空氣循環係統核心部件的銘牌被人為磨損了,但從殘餘的代號來看,像是聯盟某個高度機密實驗室的產物。
這個淩曜,絕對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雲澈也嚐試過暗中調動精神力。重傷和極度虛弱讓他的精神力之海幾乎幹涸,隻能勉強泛起一絲微弱的漣漪。但這已經足夠讓他感知到——淩曜的身上,如同覆蓋著一層厚重的鉛灰色迷霧,深不見底,隔絕了一切探查。這種深沉的遮蔽感,他隻在帝國最頂尖的那幾個老怪物身上感受到過。
這天,雲澈感覺身體好了不少,至少下地行走無礙。他推開儲藏間的門,第一次真正踏入哨站的主廳。
淩曜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張破舊的工程椅上,雙腳翹在控製台上,對著光屏指手畫腳。光屏裏顯示著一個複雜的機械結構圖,他似乎正在遠程指導什麼人。
“……所以說你到底有沒有腦子?第三號傳動軸的反扭矩力計算都能錯?小學畢業了嗎?重新算!算不對今天別想吃飯!”
他的語氣極其不耐煩,甚至堪稱刻薄。
光屏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男孩委屈又焦急的聲音:“可是老大……公式太複雜了……而且這裏的信號斷斷續續……”
“複雜?那是你蠢!信號不好就去山頂上舉著天線!跟我抱怨有什麼用?我是你媽嗎?”淩曜罵罵咧咧,但手指卻在控製台上快速敲擊了一串複雜的指令發送了過去,“照著這個參數調!再搞砸我就把你塞進礦石精煉爐裏當催化劑!”
說完,他也不等對方回應,直接掐斷了通訊,嘴裏還在抱怨:“一個個都不省心,笨得像沒腦子的輻射蠍……”
他一轉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雲澈。
“喲,能下床了?”淩曜挑了挑眉,放下腳,從椅子上坐起來,“正好,來,把這個送到三號倉庫去。”
他隨手從腳邊的箱子裏拿起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布滿接口的金屬方塊,拋給了雲澈。
雲澈下意識接住,手臂一沉。這東西重量不輕。
“三號倉庫?”雲澈看向淩曜。他根本不知道哪裏是三號倉庫。
“出門左拐,走到頭,那個掛著”危險!易爆!”牌子的門就是。”淩曜揮揮手,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光屏,上麵開始播放一部畫質粗糙的古早狗血電視劇,他看得津津有味,“對了,順便把門口那袋垃圾扔了。分類扔,電池別和有機垃圾混一起,上次”鐵皮”差點把回收箱點了。”
雲澈:“……”
他低頭看了看手裏冰冷的金屬方塊,又看了看那袋散發著古怪氣味的垃圾,再看了看癱在椅子上看電視劇的指揮官。
前太子殿下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忍。
他拿著東西,拎起垃圾袋,依言走了出去。
厄裏斯星的地表環境比想象中更惡劣。狂風卷著沙礫打在防護服上噼啪作響,高強度的輻射讓空氣都顯得有些扭曲。遠處,巨大的廢棄機械輪廓在昏黃的天光下如同沉默的怪獸。
他找到了三號倉庫,推開沉重的門,裏麵堆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設備和零件,井然有序,但積著厚厚的灰。他放下金屬方塊,按照指示將垃圾分類投入不同的處理箱。
做完這一切,他並沒有立刻回去。他站在哨站門口,眺望著這片荒蕪死寂的世界。帝國……現在怎麼樣了?那些陷害他、覆滅他家族的人,是否以為他已經死了?他必須活下去,必須回去,必須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可是在這裏,他連自保都勉強。
力量……他需要盡快恢複力量。
“喂!”房租”!看風景呢?”淩曜的聲音從頭頂的擴音器裏傳來,帶著雜音,“快點回來!有活兒幹了!拖拉機好像又被我修壞了,你過來幫我扶著扳手!”
雲澈收回目光,掩去眼底所有翻騰的情緒,恢複了那副清冷平靜的模樣,轉身走回哨站。
剛進門,就被淩曜塞了一把巨大的扳手。
“喏,拿著。我去下麵看看傳動機構,我讓你砸你就用力砸那個凸起的卡榫。”淩曜指著一個地方,然後熟練地鑽到了拖拉機底下。
雲澈握著對他而言過於沉重的扳手,沉默地站著。
過了一會兒,底下傳來淩曜的聲音:“砸!”
雲澈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掄起扳手砸向那個位置。
哐當!一聲巨響。
拖拉機劇烈地震動了一下,底下傳來淩曜的咒罵:“艸!讓你砸卡榫!你砸我手幹嘛?!……算了算了,好像……哎?居然卡上了?歪打正著啊”房租”!”
淩曜從車底爬出來,灰頭土臉,但眼睛發亮。他驚喜地拍了拍拖拉機的外殼:“嘿,老夥計,今天終於給麵子了?”他試著按下啟動鈕。
拖拉機發出一陣更加劇烈、仿佛垂死掙紮般的咳嗽和轟鳴,然後……噗的一聲,排氣管冒出一股濃烈的黑煙,徹底沒了動靜。
淩曜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雲澈默默地放下扳手,後退了一步。
淩曜沉默地看了拖拉機幾秒,然後猛地轉身,對著雲澈露出一個極其“和藹”的笑容:“”員工”,看來我們需要談一談你的”工作能力”問題了。修拖拉機的學費,看來得從你未來一百年的房租裏扣了。”
雲澈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心裏那點剛剛升起的、關於盡快恢複力量離開這裏的念頭,變得更加迫切了。
在這個古怪的指揮官和這個破哨站裏多待一天,他複仇大業的畫風似乎就越發不對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