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我大概永遠走不出那天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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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掙紮下他一點阻礙沒受到,反而抱得很緊,沒有開燈,光線昏暗,其實看不太清楚,但是聽聲音他是低頭看我了:“哥,你醒了?沙發上睡不舒服,去床上睡。”
    “我不要!放開我!我自己會走!”我用力推搡著他的胸口,胃裏因為這種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而翻江倒海。
    但他根本不理會我的掙紮,徑直把我抱進他的房間,輕輕放在了他的床上。
    床墊柔軟下陷的瞬間,我雙手向後撐住就想往床下衝。
    他卻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將我牢牢地固定在床邊坐下,他自己則蹲了下來,仰頭看著我,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哥……你別這麼抗拒我,我們就不能當那件事沒發生過嗎?”隻聽他的聲線帶著顫音,“那天晚上我說的話……你就當我是喝醉了發酒瘋,當我是放屁!忘了它,行不行?”
    他急切地抓著我的手臂,本來身體還是剛睡醒的狀態,這麼一抓給我掐疼了。
    林見嶼又繼續說:“我們還像以前一樣,行嗎?你就還把我當弟弟,像以前那樣對我……別躲著我,別不理我……我受不了了,哥……”
    他又提起了那個夜晚。
    他說的那些話。
    我已經盡可能不去想起那晚細節了,他帶著酒氣的呼吸,滾燙的體溫,混亂的告白,還有那個……
    那個試圖落下的吻……
    “別說了!”我厲聲打斷他,猛地想甩開他的手,“林見嶼,你放開!”
    “為什麼不能說!”他也激動起來,執拗地不肯鬆手,反而抓得更緊,“為什麼就是過不去?!我喜歡你有什麼錯?!就因為我是你弟弟?!可我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為什麼就不行?!”
    是啊……為什麼不行呢?
    如果我能忘記,如果我能隻把他當弟弟……
    他是我看著長大的弟弟啊,是我曾經發誓要保護的人啊……
    我這樣一味地回避、冷暴力,難道就是對的嗎?
    感情本身,又有什麼錯呢?
    錯的是我無法接受,是我害怕自己也會動搖……
    這種極度的矛盾和心理壓力,讓我真的瀕臨崩潰。
    而林見嶼還在不停地說著,反複提起那個夜晚,反複懇求我“翻篇”,試圖將我們拉回“正常”的軌道。
    “不行就是不行!”我幾乎是吼出來的,全身都在發抖,“你是我弟弟!這輩子都是!其他的你想都別想!惡心!”
    “惡心?”他聽到後嘴裏重複著,僵了一瞬,但隨即手上更用力,仿佛要捏斷我的骨頭,“那你為什麼還要管我?為什麼還要來接我?為什麼還要心軟?哥,你明明就是在乎我的!你為什麼就不敢承認?!”
    他的每一句話將我刻意掩埋、刻意美化後連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情緒,被他**裸地撕開,展現出來。
    讓我不得不去麵對之前自欺欺人的結果。
    我在乎他嗎?
    我當然在乎。
    十幾年朝夕相處的感情不是假的。
    我心疼他,習慣照顧他,看不得他受委屈……
    可是……這種在乎,到底是什麼?
    是哥哥對弟弟的責任?還是……
    一直以來自己逃避的情感,現在擺在麵前不得不去麵對。
    如果我對他,也產生了哪怕一絲一毫超出兄弟之情的情感……那我們成了什麼?
    這段關係會變成什麼樣子?
    混亂,悖德,不被世俗接納……
    這讓我強行又想起那個空氣裏彌漫著廉價煙草和劣質酒精的屋子,以及地上蔓延的鮮血……和那個站在血泊中,小小的,麵無表情的我。
    不能!絕對不能!
    這種感情是錯的!是肮髒的!是毀滅性的!
    它會毀了一切!像它曾經毀掉的那樣!
    愛……怎麼可以變成這樣?
    怎麼可以帶來這樣毀滅性的後果?
    如果我和林見嶼也……
    想不下去了,那種刻在骨子裏的、對“不正常”關係的恐懼和厭惡,讓我腦海裏不適起來。
    林見嶼的逼問,他話語間那份灼熱而痛苦的情感,他的身影與血泊中的屍體重疊,兩種畫麵在我腦中瘋狂交織、分裂、重組。
    那潭怎麼流也流不盡的鮮血一直蔓延至我的腳底,映照出我慘白麵孔,地上的屍體也不再是三個人,現在隻有一個。
    這個屍體是那麼的熟悉——
    是林見嶼啊……
    胃部猛地一陣劇烈**。
    那股翻江倒海的惡心感再也壓製不住。
    我不是惡心他這個人……
    我是惡心這種可能帶來的、萬劫不複的後果!
    是惡心那段如同詛咒般的過去!
    “呃……”我猛地捂住嘴,一把狠狠推開他,踉蹌著衝下床,跌跌撞撞地撲向洗手間。
    “哥?!”林見嶼驚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根本顧不上他,衝進洗手間,一把抱住冰冷的馬桶,劇烈地幹嘔起來。
    晚上沒吃多少東西,吐出來的隻有酸水和膽汁,燒得喉嚨和食管火辣辣地疼。
    生理性淚水不自覺流下來,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
    我吐得昏天黑地,渾身脫力,幾乎虛脫地跪坐在冰冷的瓷磚地上。
    林見嶼跟了過來,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聲音裏充滿了恐慌和難以置信:“哥……你……你就這麼惡心我嗎?惡心到……這樣?”
    我無力地趴在馬桶邊,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虛弱地擺手,想讓他走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告訴他我惡心的是這種關係,而不是他?
    這對他來說,有什麼區別嗎?
    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緩緩垂落。
    林見嶼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看著我痛苦的樣子垂下頭,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知道了。”
    “沒關係的,哥。”他輕聲說,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什麼?他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就算……就算你隻把我當弟弟,也沒關係的。”
    他抬起頭,努力想對我笑,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滑落下來,和在停車場時不一樣,現在他的眼淚一滴接著一滴,“我能做的……我會做的。隻要你別再躲著我,別再……討厭我。”
    “就這樣……我就知足了。”
    他說完,沒有再看我,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留下我一個人,跪在冰冷的地上,感受著胃部的**和心髒傳來的一陣陣抽痛。
    我們都回不去了。
    林見嶼生日宴之後,無論我們如何假裝,如何逃避,有些東西,已經徹底改變了。
    而且我大概永遠走不出那天。
    那個夏夜,如同深埋的炸彈,此刻隻是被稍稍觸動,便已讓我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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